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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遍體生寒,老先生幾十年的精明全回來了,走!趕緊走!再不走,幾十年的名聲就全交待了!
季繁悟了,就算是國庫有錢,皇帝也不願意發,也總有各種理由搪塞,最常用的理由就是用之於民!如果今天這話被添油加醋傳出去,一個不顧百姓死活、只管諂媚世家的名聲砸下來,季繁就不要活了!
如今朝廷上寒門出身的官員也不少,許多人只是門第不如世家,家財絲毫不少的。也就是說,能量也是不小的,他們絕對樂得看見許多世家子弟因為襲爵的原因蔭封不夠級別或者乾脆沒了蔭封的優惠,出頭之日來了!他們絕對會樂意把這訊息散播出去,借民間輿論壓一壓這些攔路虎。即使沒有這些人,他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得意門生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趕緊的識相滾蛋,說不定鄭靖業還不至於趕盡殺絕,要是晚了……
季繁一個哆嗦,他得承認,他老了,讓他安心養老去吧。
退休報告還沒打上去,攛掇著他出頭的人不好意思再縮著了,一堆的人跑到季繁家裡去慰問。鄭靖業卻是個做事偏要做絕的人,他老人家輕輕巧巧就把這事兒捅到皇帝跟前兒去了。
眾所周知的事實就是,這時候朝廷人才半在世家,也必須承認世家子弟的教養確實不壞,皇帝給太子選的人馬,大半出自世家。季繁為他們出頭,他們自然也要回報。太子也指望著借季繁的身份壓一壓鄭靖業,能搞臭鄭靖業最好。
鄭靖業又不是傻子,在皇帝面前感嘆:“臣原以為,他是海內名士,入朝為官也是為朝廷張目,不想他老人家一派天真爛漫。人本高潔,不相信人心鬼蜮,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呢。”
皇帝原也當季繁是擺設的,此時一點頭:“原也怪不得你。”
鄭靖業搖頭:“臣這師父是死乞白賴拜的,算是要脅著當了人家弟子的,自季師入京,就不樂見我,也有這個緣故的。總想著,當時辦得不地道,說出去也不好聽,也該回饋一二,他又是海內名士,對陛下許有益處,兩下便宜,臣也算是沾了個光,還了師恩,報效聖人,彼此便宜。誰料……”長吁短嘆,“先生入京,我就有些怵著見他,後來先生入仕,想登門拜訪,又怕驚了他那裡的客人。這一回,是非去不可了。故此想向聖人討一紙手書,好作敲門磚,否則還真怕被打出來。打出來也沒什麼,那是師傅,要是被旁人看到,臣未免臉上無光,咳咳,宰相叫打出來了,也丟聖人的臉,他那裡日日有不少與臣同朝為官的登門請教。”
“他那有什麼客?”皇帝因鄭靖業把季繁的提議拍回,心情大好。
鄭靖業搖頭:“聖人,寫吧。”
鄭靖業帶著皇帝安撫的小紙條到了季繁家裡,季繁家門口堵著一堆的車馬呢。鄭靖業不客氣地進門,客氣地見季繁,身邊還帶著幾個皇帝好心好意給鄭靖業護航的內官,以期讓他家宰相不會丟臉被趕出來。
至於內官回去會跟皇帝說他在季繁家裡見到了什麼人,那還真不是鄭靖業能控制得了的,不是麼?
師徒再見面,感慨萬千。鄭靖業依舊恭謹得可以,交待了皇帝的差使之後,馬上執弟子禮。
季繁嘆道:“冬春之季,冷暖交替,老夫不中用了,風邪入體,你可要小心才是,多飲薑湯。”
鄭靖業道:“謹遵命。”
接著季繁表示出了要致仕的意思,鄭靖業勸阻無效,只得道:“先生剛置下的家業,還有這些僚屬,他們可是指望著您吃飯的……”
“無妨,都是他們送的,再還回去罷了,”冷笑,“人也是一般。”
鄭靖業不說話了。
“思玄就留在京中吧。”
這一點鄭靖業是非常感謝的,答得就誠懇得多了。季繁終於忍不住道:“八十老孃倒繃孩兒。這滿朝上下,沒一個好相與的,你當慎之再慎,不要走魏靜淵的老路!今天的話,記住了。東宮那裡,你要仔細,不要結怨。”
給這老東西當了幾十年學生,就今天這幾句話像個人樣兒啊!鄭靖業熱淚盈眶。
季繁算是跑得快的了,沒兩天就寫了致仕的摺子上去。皇帝一看,得,老頭兒都八十了,真不好再支使人家的老胳膊老腿兒啦!看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了,不對,就是出去了再胡說八道也沒人信啦。
皇帝假惺惺地表示,你是海內名士,不留在朝裡實在是個損失,但是你說你年紀大了,我也確實不好意思再讓你累著了,你回家吧,不過,工資照發。
鄭靖業還跟季繁來的時候一樣,帶著全家老小去送行,吃喝玩樂的東西送了十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