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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連夜以冰水澆灌,由於山上氣溫極低,不到凌晨便能結冰成牆,堅實程度絕不亞於磚石。
甫一聽到此計,綱直便極力反對:“所謂‘哀兵必勝’,此番夜戰已使明軍悲怒,若再以屍骸壘城,定會給其極大刺激,如此一來,別說是再創明軍,就連能不能堅持到援軍前來都難預料啊。”
可秀家等人顯然已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根本不聽綱直的勸諫,毫不在意地說道:“此番明軍傷亡慘重,回營後定會以訛傳訛,誇大我軍之威,到時非但不會出現‘哀兵’,反而會使得全軍上下草木皆兵,不敢出戰,若是此時再以‘屍城’示之,必能摧其心斷其力,再創之也就非難事了。”
“主公說的沒錯,”忠右衛門也趁機摻合:“況且山上壘石匱乏,若不從此計,城牆恐難修復,再者,千餘屍體若就此浪費豈不‘可惜’?依我看,這麼多屍體興許還不夠呢,不如將大人手下的十餘俘虜一併斬殺,省得浪費軍糧。”
“浪費軍糧?”綱直反問道:“你可知這些人都是何來頭?”
“我不知道,難不成大人曉得?”忠右衛門不以為意。
綱直搖了搖頭道:“我隨不知其官職,但從其身上鎧甲華麗程度來看,絕非一般士卒,若是一併斬殺,豈不置於我軍於死地?”
“此話怎講?”秀家好奇道。
“主公您仔細想想,如果這些俘虜中有高官或者所謂的‘監軍’,那山下的明軍總大將不但不會輕舉妄動,反而會派人前來交涉,如此一來,便能為我方爭取足夠的時間等待援軍。”
“原來如此,”秀家點了點頭,看著被五花大綁的明軍俘虜說道:“既然這樣,就逼他們說出自己的身份,也好區別對待。但忠右衛門的提議你就別再反駁了,立即吩咐下去,讓軍士們抓緊開工吧。”
於是,大軍凱旋後,綱直立即找來軍中的翻譯,讓他來詢問這些俘虜的官職。宗釧在戰鬥中雙腿皆被砍傷,雖說最終都保住了,但他自知短時間內沒辦法逃脫,為了不連累其餘將士,他毫不隱晦自己的身份,試圖以自己換取眾人的xìng命。
“本將是中軍監軍、廣寧總兵姚宗釧,在這十二人眾我職位最高,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吧。”姚宗釧鎮定地說道。
綱直微笑著點了點頭:“是個男子漢,不過老夫並未打算殺你,你就在此安心養傷吧。”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就在這時,忠右衛門衝著一個髮型和他人不同的俘虜問道:“後腦勺怎還有條豬尾巴?”
綱直側身一看,果然,此人並未如漢人般蓄髮,而是剃髮留辮,在後腦勺上結了條細長的辮子。
“金錢鼠尾?!”翻譯觀之不禁一顫,趕忙向忠右衛門說道:“啟稟大人,此人並非漢人,而是女真。”
“女真?”忠右衛門眉頭一皺:“你確定這是明國東北的蠻族?”
翻譯點了點頭,氣憤道:“小人雖是朝鮮人,但祖上都在遼東生活,這些女真人時常寇邊,燒殺搶掠,吾祖父父親皆死於其手,即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他們。”
“那就好,你替我問問,此人是何官職?”忠右衛門雙拳緊握,面如土sè,死死地盯著履泰。
“你們休要為難姚將軍,”也許是察覺了異常,沒等翻譯開口履泰便說話了:“俺是建州右衛指揮同知,愛新覺羅履泰,是龍虎將軍、左都督**哈赤的叔父,要殺要剮都衝著俺來吧。”
“**哈赤?!”翻譯驚呼道:“諸位大人,此人的侄子就是現在女真人的大頭領啊!”
“大頭領?”忠右衛門冷冷重複道:“意思是所有女真人都聽他的嘍?”
翻譯點了點頭:“沒錯,遼東的女真各部皆在其麾下,那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就連明國都要忌憚幾分呢。”
雖說是**哈赤的叔父,但實際上兩人關係並未有那麼密切,**哈赤的曾祖父名福滿有六子,其中三子索長阿是履泰的父親,四子覺昌安是**哈赤的祖父,因此兩人只能算是族叔侄關係,屬於遠房親戚,況且當年**哈赤起兵攻打尼堪外蘭時,索長阿一族堅決反對,甚至數次派人刺殺**哈赤,可見兩家關係險惡。
但當**哈赤成功復仇,並大肆開疆擴土時,履泰意識到本家已非塔克世(**哈赤之父)一族的對手,便投奔到了**哈赤麾下。不得不說,**哈赤還是很夠意思的,他不計前嫌,非但沒有處罰他和他的兄弟,反而加以重用,履泰便在此時當上了建州右衛指揮同知(**哈赤是建州左衛),成為衛所的三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