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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家乾兒子回來嘍——!”
關於“乾兒子”這個說法,就連韓耀和張家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得來的。
後來韓耀猜想,農民們但凡地裡沒有活計,私下就聚在一起煞有其事的對東家長西家短進行一番議論,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不用傳出二里地,保證會添進數不清的花樣兒。於是“乾兒子”的稱呼,興許便是人們閒磕牙的副產品。
他和張楊也樂得大家這麼喊,唯獨張父這個老實人,為此還真弄得老臉通紅了一陣子,平白無故成了韓耀的爹,這不是占人的便宜麼。
張容年年回奶奶家都興高采烈,撒歡兒似的往院子裡跑,嚷嚷著要吃烤鵝蛋,要上南山抓野雞,讓張父做粘網打家雀。韓耀費勁八力開車回來既是為了不讓張楊惦記,也是為張容,孩子一年見不著三兩面,想爺爺奶奶想的沒法兒,張家爹媽也惦記他們大孫子,所以無論如何得回來住兩天。
不過最多也就住兩天,身邊沒有張楊撐著,韓耀實在呆不下去。
張母已然是個小老太太了,但身體硬朗健康,還跟以前一樣,心裡非常明事。但張父上了年紀,耳朵漸漸不怎麼好使,聾了,跟他說話得大聲喊才行。
老人聽不見動靜就覺得寂寞,以前那麼願意推牌九打麻將的人,現在也不去了,怕聽不見響動;再加上二黑前年老死了,家裡除了雞鴨鵝,連頭能讓他伺候的牲口也沒有。好容易大過年的韓耀領著孩子來,老爺子的心眼兒是真實誠,拿韓耀既當自家人又當貴客,頓頓吃飯跟他聊天,還必須喝酒,這樣才高興,不然一整天臉上看不見個笑模樣。
嘮嗑本也沒什麼的,而且韓耀嗓門子大不怕喊,奈何老頭兒說話畫圈,翻來覆去就是那些事兒。
“當年在生產隊,我是整勞力……”
“冬日裡趕馬車去北大荒拉麵鹼,給人拉腳掙點兒錢”
“當年跟老太爺分家,哥兄弟八個人,八個啊!沒一張嘴幫著我們家說話的,到了(liao)啥也沒撈著,你嬸子氣得哭了兩氣兒,後來我說,‘搬走!’到底搬了。後來次次車老闆開隊委會,老太爺沒一次不刁咱家的,那我也挺過來了!”
諸如此類,韓耀聽了十七八遍,簡直能倒背如流,就著這些事兒他一滴酒也喝不下去。沒辦法,住個三兩天,等二老稀罕夠了孫子,照例給張楊大舅和老姨家各送一份年禮,完後邊忙不迭奔回了省城。
臭孩子張容向來好伺候,又聽話,讓回家就回家,心裡再想爺爺奶奶,也從來不鬧著要多呆幾天。事實上,只要張楊不在旁邊管著他,哪怕開學日到了他都樂呵呵的眯著月牙似的眼睛。俗話說“外甥多似舅”,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秦韶在一起混得多了,洪辰看見也直咂嘴,說:“這孩子怎麼也沒心沒肺的呢?難不成真隨的小韶的門縫兒?”
韓耀不在意這些有的沒的,樂了聲:“玩兒去唄,正好省得我帶孩子。”
這舅甥倆可謂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唯獨看好彼此,就樂意廝混在一堆兒,抹AB膠也沒他們黏的結實。
秦韶帶張容一玩兒就是大半天,去文化廣場放風箏,地質宮草地上抓蟈蟈,爬牆打果子;秦韶手巧,用木料釘了個爬犁,倆人冬天在河壩冰層上滑雪,有一回甚至跑到城郊磚廠玩兒,捕回一玻璃瓶子蜻蜓。
年初省城百貨大樓一層開了家叫肯德基的店,韓耀瞪半顆眼珠子看不上那個地方,說飯店不是飯店,說小吃攤又不是小吃攤,一進屋鋪天蓋地的油膩味兒,選單掛在牆上隔得客人老遠,還沒有一樣正經吃食。最不能讓韓耀理解的是,這種店居然生意爆滿,擠破頭也要吃,張容吃過一次後念念不忘,韓耀兩次三番想領兒子去醫院檢查,看那個什麼雞裡是不是摻大煙膏了,怎麼還上癮呢這?
張容想吃,韓耀不給買,於是秦韶帶他偷著去吃。
那是省城唯一一家肯德基,獨此一份,點餐檯前日日火爆,人山人海,簡直比疊羅漢還兇殘,但是隻要張容說一句想吃,秦韶立刻不要命似的擠進去給他買,店裡佔不到座位,秦韶到斜對面的餃子王裡點兩個菜,讓張容坐著,消消停停吃他的漢堡可樂。
其實韓耀能看出秦韶是個靠譜的人,看似不著調,正事上分毫不差。他帶著張容出門,從來高高興興,平平安安。最初倒煙的那幾年,他對秦韶還心存疑慮,但現在是真正把秦韶當一把好手。
今年因為流行韓劇,秦韶趕時髦,一身韓版粗線白毛衣,黑色長褲,笑起來左邊嘴角一個酒窩,前所未有的像個正常人的樣子。
不過秦韶大多數時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