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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和小朋友們坐在樹蔭下的小板凳上,小手背在身後,笑得眼角彎彎月牙兒似的。
一晃眼六歲了,比剛進幼兒園時長高了一截,卻不如別家的男孩子壯實,倒是仍跟奶娃時期一樣的白皙,大眼薄唇,瞳仁顏色微有些淡。也不知是老天爺通融,還是因為日夜親近生出了真正的父子緣分,孩子的眉眼長相竟頗有些隨著張楊的意思。去年領孩子回祈盤屯過春節,張楊老姨進屋剛見了一眼就拍手道:“哎媽!這爺倆兒長得真忒像!”
張楊沒作聲,等韓耀欣賞夠自家兒子,一杯涼茶也見底了,他放下茶杯,問:“你蓋那麼大幢樓幹嘛?”
韓耀答道:“開公司,不早跟你說過了麼。”
“開公司也用不上五層樓啊。”張楊皺眉。
“以後用得上。”他就著張楊的手將那點兒茶根喝了,“過兩天領你去看看,到地方再詳細說。”
大鐵門外卡車轟隆聲漸近,發動機突突的響,一雙手掐著張容的胳肢窩,把他放到牆頭上,張容回頭說了句什麼,緊接著猴子般從一米來高的磚牆一躍而下,四腳趴地成功降落,隨手拍拍膝蓋上的塵土,一溜煙兒跑進屋。推開門一眼看見韓耀,頓時喜笑顏開,“爸——!”
“來!”韓耀接住飛撲過來的兒子,高高舉起,“我掂掂,胖沒胖點兒。”
倆人親熱完,張容趴在炕沿邊,興致勃勃拆著韓耀給他帶回來的禮物。張楊問他:“今天跟你舅舅上哪兒了?”
張容原本眼也不抬,正皺著鼻頭使勁扯包裝紙裡那層膠布,聽見爸爸問話,回過頭說:“吃冰燈,還看兵邦球了!”
張楊和韓耀愣了楞,對視一眼,隨即反應過來是看了乒乓球比賽,張楊不解道:“‘冰燈’是什麼吃的?”
“就是,一個碗,裡面放老大一塊冰,上面有老多東西,啥色都有,還往裡倒汽水。叫冰燈。”張容雙手舞動,語無倫次的解釋,末了說:“甜的。”
韓耀點點頭,不置可否的評價:“又是街邊兒那些個花裡胡哨的小吃小喝。”
每逢秦韶領張容出去耍,舅甥二人的行程中必有街頭小吃這一項。倆人買一堆亂碼七糟的吃食,要麼電影院,要麼動物園,最近博物館搬新址還去看了一回。這次估計不是體育館就是進了某所學校,在操場上溜達來著。
張容其實很樂意讓兒子多跟秦韶在一起,他們倆能玩兒到一塊去,張容心裡不拘束,而且秦韶天南海北的走,見識廣,性格還不是一般的外向,能帶張容去很多平時不太能接觸到的地方,給他講講廣袤的世界是什麼樣兒。小孩兒記性好,聽過一遍記得清清楚楚,回來給爸爸們再學一遍,很多時新東西張楊連聽都沒聽過。
洪辰的公司越做越大,秦韶的活計卻沒怎麼變,現在還是大江南北領著車隊跑,腳不沾地,“回省城”跟“路過省城”對他而言沒有區別。得空回來在家睡一覺,歇過勁兒了來找張容玩兒,有時候中午見面,晚上散夥,孩子送到家門口,秦韶轉身就領著車隊再次上路,所以經常不進屋坐,甚至沒工夫打聲招呼,把張容順牆頭扔進來就跑了。
張容總算撕開了包裝,掀起紙盒蓋子,興奮的驚呼,捧出一個胖臉白貓,倆眼珠子溜圓,耳朵上別了個粉色蝴蝶結,兩隻爪在身前固定住錶盤——是個小鬧鐘。
張楊蹙眉:“你給他買這玩意兒?”
“順便買的,重點在旁邊那個口袋。”韓耀如是說。
果然,張容從隔壁翻出一輛遙控越野車,又發現下面居然還有一柄模擬玩具步槍,驚奇不已,抱著玩具撒丫子蹽出門,跑去找月英家閨女獻寶。
張楊嘴角含笑,等待什麼似的直直盯著韓耀看。
韓耀抽完煙,起身走到行李袋旁,垂眼翻找。
張楊期待的望去,就見韓耀拎起一個油乎乎的紙包,反手扔在茶几上,“砰”的一聲。
韓耀:“在石家莊下車買的驢肉火燒,給你留了一個。”
張楊:“……”
然後張楊再沒跟韓耀說過一句話。
晚上吃飯,張家爺倆一人一碗雞蛋麵,麵條上蓋驢肉;韓耀面前是麵湯泡火燒,筷子也沒有。
夜裡拉燈鑽進被窩,張楊閉著雙眼,呼吸勻長,韓耀側躺著看了他半晌,忽然難以抑制的悶笑起來。
張楊驟然睜眼,徹底惱了,低吼:“有病啊你!不睡出去!”
韓耀仍笑個不停。須臾後翻身仰躺,左手從被子邊緣伸進張楊的被窩,往他手掌心裡放了個什麼物件,沉甸甸的,光滑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