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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個人體溫的被窩無論如何也不想再躺下去,他更衣出門,毫不意外地看見了門口多了兩個緘默沉穩的青年士兵。
一直到他站在玉梨園的門口,那兩個年紀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子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那個……你們不用跟著我進去的。”柳陌紅猶豫再三:“在門口就好了……”
“抱歉,柳先生。”其中一個恭敬答道:“將軍吩咐了,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您。”
柳陌紅無奈,只得轉身走了進去,院子裡的戲子們都停下來望著他。
羨慕的妒恨的輕蔑的眼神像是一張織得密密麻麻的網,將他籠罩在一種奇異的靜默下面。
“看什麼看,一個個兒的不練功想挨鞭子了是不是?!”洪蓮拿著竹條,挨個地瞪了過去:“趕緊練著!”
於是咿咿呀呀錯落有致的各種腔調又開始響了起來。
“公子,”綺羅關好內堂的門:“你可算回來了,前晚上好大的動靜,都以為你出事兒了呢。”
洪蓮緩緩吐了口旱菸:“也是我不對,不該就這麼讓你去葉府唱戲。”
“班主你……你怎麼知道?!”柳陌紅抬頭瞪圓了眼。
“能讓凌將軍一夕之間就端了葉家,尋常人估摸著都能猜出那麼一絲味道來。”
洪蓮把菸灰在玻璃缸上磕了:“現在整個上海灘都傳得沸沸揚揚的,人人都生怕自己和葉家扯上關係。”
“……滅了葉家……?”柳陌紅驚住,他原以為凌霄城再怎麼暴怒,最多隻是把葉恕明關上個一年半載,畢竟葉家這百年的根基擺在那兒,怎麼可能說滅就滅……
“公子,你還不知道?”綺羅見他一臉震驚,奇道:“前天晚上軍隊的近衛營都出動了,連夜查封了葉家在港口的十四個大倉,還把葉家說得上話的人都抓進牢裡去了。現在葉家的店鋪產業,要麼充公,要麼併入了凌家;不過麼,我看這充公和併入凌家,也沒什麼區別。”
“那……杜老爺那邊,沒什麼反映?”
“誰知道呢。”綺羅撇嘴:“就算杜老爺是如何憤恨不甘,也只能打落了牙合著血往肚裡吞,他總不可能真的光明正大地和凌將軍硬碰硬吧。”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葉家了?”柳陌紅仍是有些沒反映過來。
“對啊,我看那葉恕明的也是凶多吉少。”洪蓮搖搖頭,似乎頗有些感慨:“幾代的大戶,說倒就倒了。”
門外蘇硯收回了想要敲門的手,偏向幾分陰柔的秀麗面容染上嘲諷一樣的莫名悲涼。
軍營裡的監獄雖不像古時那樣蛇鼠橫行,卻也好不了多少;一堆稻草一扇鐵窗,從那高高的窗戶柵欄裡勉勉強強地能透出幾分冰涼日光來。
過道里的電燈慘白得刺眼,是不是發出茲茲啦啦的電流聲,除此以外,幾乎聽不到任何別的響動。
就是在這樣嚴密得令人心緊膽怵的肅靜裡,傳來了遠處門鎖被開啟的聲音。
葉恕明微微抬了抬眼,果然,是那個無論再怎麼低調,也掩飾不了那渾然天成的狷介狂傲的人。
他想笑,卻咳嗽了起來。
——嬌生慣養的身子自然是受不了監獄裡的溼氣與灰塵的。
“我還以為你會忍不住昨天就來審我。”葉恕明道:“不過現在想來,你昨天該去陪我那好弟弟了是吧。”
“算起來,你可還得感激我。”他笑得愈發放肆:“滋味如何?凌大將軍,我弟弟還算個尤物吧……”
“閉嘴。”凌霄城不惱也不怒,只是冷漠的站在那扇鐵門前:“你該知道我想問你什麼。”
“喲,還真是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葉恕明一派悠然之色:“你只搜出來了幾本無用的賬本吧?那貨單也是報廢的,光憑這些,凌將軍就能定葉某的罪了?”
“你以為我不敢?”凌霄城一字一句地緩緩道。
或許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太過震懾,葉恕明終於收了笑臉:“你……你能怎麼樣?沒有證據,你就得放了我。”
凌霄城淡淡道:“葉家的貨已經全數充入公庫,就算放了你,你也是個身無分文無家可歸之人。”
“你……!”葉恕明又驚又怒:“你手上根本沒有證據,你憑什麼押我?!”
凌霄城冷冷一笑,“就憑你敢動我的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嘖嘖,不愧是我弟弟。”凌墨白打量著坐在自己面前侷促不安的柳陌紅:“果真是個妙人兒,難怪連我這二十多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