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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儀服務人員已經到場了,緊接著兩聲沉悶的鼓響後,劣質的電子琴和著一些管絃奏響了一曲《世上 只有媽媽好》的和奏樂,說老實話,這種用電子琴彈出來的和絃音樂我聽過許多次,現在誰家裡有什麼人 過世,都有這種音樂,平時聽這種音樂,我不但沒有感覺,有時還覺得有一點好笑,都幾十歲的人了,還 在世上只有媽媽好。可是今天的感覺真的不同,不是這個樂隊吹得怎麼感人,而是我自己悲從中來,跪在 旁邊看著媽媽的遺像,看著跪在前面正在磕頭的飛飛,再也忍不住壓抑了一上午的眼淚,又一次失聲痛哭 起來。
二姐過來一把抱住我,也哭了起來,一時房間裡皆是泣聲,淚眼中,我驟然看見一向豁達的父親坐在 套間裡,兩眼空洞地望著我們,似乎這一切與他無關的樣子,我連忙止住悲聲,用手按了按二姐,提醒她 父親的存在,她一下子也明白過來,也止住了哭聲。唉,這個世界上太多不如意的事,連悲傷都不能盡情 。
下午時分,“送祝”(武漢的一種祭奠形式,參加送喪的人送一些床上用品之類的東西)的人越來越多, “祝”掛得滿屋都是,套間裡也放滿了,大多是大哥、大嫂單位,姐夫單位的一些人送來的,我的朋友也 送來不少,有香平、王師傅、林老闆、小老闆石頭、小陳、我的幾個朋友,飛飛和香平被大哥暫時安排著 倒茶送水。第二天便是武漢喪禮中的“停三”(按武漢的規矩,媽媽要麼在家裡停三天,要麼在家裡停七 天)了,父親、大哥和二姐都同意按照常規在家裡停三天,他們商量好了,也就沒有徵求我的意見。晚上 ,大哥召集全家人在一起開會,安排著媽媽的後事,安排我早上去獨山火葬場去排隊。
二姐和家裡人、還有一些親戚一起送媽媽,我等到他們到火葬場的時候,再去玉筍陵園那裡去把他們 今天看好的墳訂下來,讓陵園的工作人員打墳等。大哥同樣沒有徵求我的意見,就這樣安排著,但是他指 定飛飛跟我一起去,他是大哥,我也不好說什麼,好象我在這個家裡沒有什麼發言權似的。
這也難怪,我從小就這樣,在媽媽和大哥的羽翼下生活著,以至於我都三十歲的人了,他們還把我當 小孩,在他們心中我連這個20歲的飛飛都不如。這時香平和王師傅他們早已告辭了,只有飛飛、我的那幾 個朋友還和我在一起,飛飛被安排和我去獨山,我的另幾個朋友還有兩個表弟被安排在家裡和我大嫂一起 拆靈堂、鋪火盆、訂酒席。
深夜,大哥讓我和飛飛先睡一下,我沒有絲毫睡意,飛飛看來已經有點熬不住了,兩眼有些紅,呵欠 連天的樣子,我看著有些心痛,他陪著我守在媽媽的靈堂前,我痴痴地望著媽媽那風彩照人的畫象,我相 信媽媽即將進入天堂的靈魂一定還在家裡,她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兒子就在她的靈前,她臨終都沒有看到這 個兒子最後一眼,我要讓她的靈魂把我看個夠。想象她臨終拉著大哥叫“小峰”的情景,我的淚又一次奪 眶而出。
大哥陪著他的幾個朋友在門口搭起來的大棚裡坐著聊天,姐夫領著小敏先回家了,大嫂和二姐在廚房 裡張羅著夜宵,父親被大哥安排在附近的賓館裡休息去了,我的幾個朋友和表哥、表弟他們或在套間裡打 牌,或在大棚裡聊天,真正陪著我坐在媽媽靈前的,還只有這個飛飛。謝謝飛飛,謝謝你陪我渡過和媽媽 的靈魂在家裡的最後一夜,其實我們之間也用不著謝這個詞,但是請允許我在心裡感謝你。明天媽媽的肉 體就要灰飛煙滅了,媽媽的靈魂明天就再也不會在家了,想到這裡,我一任自己的淚水在悲傷的臉上肆意 流淌。
我的這個形象當然瞞不住飛飛,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背,對我說:“你不要太自責了,媽媽會原諒 你的。”只有飛飛能明白我此時的心境,我的確正在深深的自責之中,我在拷問我的靈魂,我對媽媽怎麼 樣?媽媽多次讓大哥和二姐多多關心我、照顧我。在她的心目中,我沒有正式工作,就象沒有生活保障似 的,我還沒有結婚,就象落泊江湖似的,她那麼關心著我,可我連在她生前多陪她一下的願望都沒有讓她 實現。
媽媽和我最後一次相聚,竟是這個狠心的兒子,舒服地躺在床上看電視,而她卻去外面為這個兒子買 琦園鴨的那一刻;竟是這個狠心的兒子漫不經心地大口吃著琦園鴨,而她卻只捨得一小口一小口抿著吃的 那一刻;竟是這個狠心的兒子為了找她拿錢來發展自己所謂的事業,假惺惺地在這個闊別的家中勉強呆下 去的那一刻。她最後的嘮叨竟然被這個狠心的兒子用不耐煩的表情給頂了回去,那倚在門框的最後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