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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老人對自己逝去的孩子的緬懷,也是這個老人對兒子無法直白表述的懺悔。
“你爸爸剛生下來沒多久,我就回公司了,那時候,剛好是鬱氏向著歐洲市場進軍的重要時期,就連你奶奶,也還沒出月子就幫著我在鬱家李家兩頭跑。你爸爸還沒斷奶呢,可是卻只能偶爾喝到平常人家小孩兒理所應當喝道的母乳,大多時候都是奶粉代替。我想著啊,等過段時候,過段時候所有事情都上了正軌,我和你奶奶就有時間照顧你爸爸了。”
“可是,你看,人總是這樣,得到了一樣東西就想得到另外一樣,達成了一個目標又開始嚮往著更高的目標。等鬱氏成功進軍歐洲市場了,我又開始忙起來了,想著趕快發展並拓寬市場份額,將雨勢發展得更上一層樓。那時候鬱氏規模遠不如現在,人手也不夠,你奶奶就幫著我啊,整日的不著家。把你爸爸完全交給傭人照顧,我跟你奶奶又不放心,於是就經常叮囑你姑姑時刻注意你爸爸的情況。那時候,你姑姑也小,還是個七八歲的丫頭,可是卻異常懂事。每天只要在家就寸步不離地守在你爸爸身邊,有時候連餵牛奶換尿片也是她親手做的,一點不嫌棄。”
鬱老爺子嘆了口氣,摸了摸手上泛黃的老照片,繼續說:“可就是這樣,到底也還是出了事。小孩兒本來就是長身體的時候,玩起來精力雖然充沛,可損耗得也快,更不用說你姑姑這樣就連每天睡覺都跟你爸爸在一起,夜裡能被你爸爸的哭聲吵醒好幾次的,精神更是倦到了極點。過了沒幾天,累的竟然忘了關窗就趴在你爸爸床邊睡著了。夜裡風涼,你爸爸發了燒,把你姑姑急得什麼似的。送到醫院之後,掛了好多吊瓶才退了燒,我跟你奶奶聽到訊息趕過去的時候,你姑姑就蹲在病房外面走廊上的椅子旁的角落裡,埋著頭哭得話都說不完整了。你爸爸出院後,你奶奶自責後悔,毅然地放棄了工作重新回到家裡專心地帶你爸爸,你姑姑更是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好過來,之後照顧你爸爸那真的是含到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比你奶奶還寵著他。你爸爸也機靈,小小年紀就知道認人,親你姑姑跟你奶奶得不得了。”
鬱安之懂,姑姑其實是自責的,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弟弟,只是這自責到了後來,估計就淡了,剩下的就只是親情與喜愛了。鬱安之安靜聽著,老人的聲音迴盪在安靜的臥室內,有種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的飄渺,帶著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
“可能是因為我不常在家,又沒帶過他,小時候你爸爸總也不粘我,後來他長大了,這情況才改善了。可是,與你奶奶和姑姑不同,我總是分外嚴肅又苛刻地對待你爸爸,培養他作為鬱氏繼承人該具有的一切。或許是我對他太嚴苛,就算長大了他對我也是恭敬多餘親暱。”
“可是,鬱家的一切希望都在他身上,他註定了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壓力。我總是過分關注他的成就與作為,總是忽略了他作為一個人作為鬱安之自己的需要。在他眼中,我恐怕就是一個仗著父親的名號讓他做這做那覺得他這不對那不對經常教訓他還肆無忌憚對他發號施令的自大又狂妄的討厭鬼。”
“現在想想,你爸爸在鬱家過得並不是真正的快樂。或許就是這樣,他才會毅然決然地出了櫃,”
“可是,這人世間,有幾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就算我再無情再嚴苛,可他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不愛他?”
鬱老爺子沙啞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像是在問鬱安之,又像是在問遙遠天邊的鬱鶴為。
鬱安之眼神暗了暗,默默地走到床前席地坐下,屋子裡開著地暖,還鋪著厚厚的羊絨唐,也不冷,反倒軟軟暖暖的。鬱安之這才發現,那些已經泛黃的老舊的卻被人儲存得極好的相片裡的人,莫名的熟悉。從還是個叼著奶嘴兒的小小嬰兒再到眉目清朗斂眉而笑的青年,那模樣分明就是自家父親鬱鶴為成長每一個階段時的相片。
雖然老人沒說,可鬱安之分明感受到了老人內心充斥的悔意與傷悲,他也不知道怎樣安慰人,在他有限的二十三年經歷中,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難過時一個人,開心時也是一個人。只好憑著直覺,用最笨拙的方式,緩緩靠近老人,握住他長著長長皺紋的手,將掌心的溫度一點一點傳遞給老人脆弱而冰涼的心。
感受到手上的暖意,老人低下了頭看著鬱安之,鬱安之這才發現,他的眼眶是紅的,微薄的水汽氤氳了雙眼,讓眼中溫煦的光芒顯得更加慈愛與複雜。
鬱安之的方法笨極了,卻也有效極了,同時也讓老人再次鼓起了勇氣,將過去二十多年還未來得及說給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