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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洞悉先機除掉傅元白,傅元白怎能容他來日羽翼豐滿,與自己掙天下。
他要活著,就得去拼殺屠戮。要活得好,就不得不機關算盡。他不是沒有愛,可是不活下去,拿什麼去愛,不活得風生水起高高在上,有什麼資格被人愛。
他也曾無數次的悔過,可是悔過悔過,就算再後悔,也沒有一件事,可以重新來過。
從前傅斟賭氣發火,君先生總是冷淡又篤定的說:別理他,睡一覺明天就好了。可是這一次,沒有明天了。
一九三七年的十二月,蔣委員長為了阻止日本海軍大規模溯江西侵,提出了封鎖長江的計劃。上海船運業界積極響應。君先生徵得我的同意,隨其他老闆一起,開出輪船行駛至江面鑿沉,阻塞了長江航道,遲滯了日軍的進攻。
至此,傅斟與他的元亨一起,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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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記憶的句點 。。。
上海解放前夕,龍二全家去了臺灣。只有她一個人留了下來。
我曾經一度認為,像龍二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革命者。她有錢有權,有身份有地位。國興國亡,民生民苦,自由平等,這些又與她何干?能為了信仰拋下自己既得的利益,能為了毫不相干的人去冒險犧牲,才當得起偉大二字。
建國後,為了響應政策,她名下的產業轉變為公私合營。慢慢的,又全部變為公有。她的豪宅被貢獻給了國家,以分配給更多的無產階級勞苦大眾居住。她自己先被安排在市婦聯工作,但是因為她慣常高傲挑剔的臭脾氣,不知不覺得罪了不少人。職位一調再調,一降再降,最後在區圖書館掛了一個閒職,靠微薄的工資度日。
後來的她再沒穿過油亮的小牛皮馬靴,衣服再不是光潔筆挺,上面也再沒有了一顆顆白果大小的金釦子。取而代之的是肥大的藍勞動布上衣,綴滿密密麻麻的補丁。
文革開始不久,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總是對別人的逃避和懦弱充滿譏諷的龍二小姐,在曾經屬於她的金融大廈頂層,跳樓自殺了。
女人是柔韌而脆弱的動物,可以承受無盡的苦難,卻難以容忍些許的背叛。對愛情如此,對信仰,也是如此。
我曾經的愛人阿東哥,解放後成了一名光榮的國家幹部。一直在上海工作。他果然沒有再來找我。
一九五一年,鎮反運動開始。很多有幫會背景的人都在這次運動中受到了波及。作為同生會的大小姐,我自然不能獨善其身。
我被揪出來遊街示眾,站在緩緩開動的押解車上,身處於一群牛鬼蛇神之間,馱著大塊的木牌子,上面書寫著我的一項項罪名:黑幫女頭目 、反動派、國民黨走狗、□。厚重的木牌墜得頭頸生疼。當我徒勞的抬起頭掙扎的時候,圍觀的人群中,見到了阿東哥。這一刻,他假裝不認識我了。遮遮掩掩的瞥過來一眼,立刻彈開。
從前他說為了國民天下,我便信他幫他等他。如今他齊家安身治國平了天下,國是他們的國,民是他們的民,天下自然是他們的天下。我被排除在外,成了敵人。
我曾為了他去阻擋秘密警 察,曾為了他度過無數個不眠之夜。我曾為他的組織貢獻了大筆的銀元,我曾冒著被槍斃的風險幫他運送藥品。我曾默默無語毫無怨言的等了他十年。後來我們陸陸續續的又偶遇了幾次,他竟慢慢坦然的對我視而不見了。
曾幾何時,傅斟說過:心一變,什麼都理所應當了。
文革時,有人寫信揭發他當年為紅軍運送的藥品,是靠出賣肉體與敵人搞不正當關係換來的。他被拘押審查。她老婆來找我,懇求我出面證明他的清白。
我認得這個自稱她太太的女人,正是那一年與他假扮夫妻的革命同志。我拒絕了她,望著她那張絕望的臉,心滿意足的告訴她,寫檢舉信的人就是我。她震驚又憤怒,不顧自己斯文得體的形象,惡毒的詛咒我死後下地獄。
我不怕這荒唐可笑的詛咒。此刻,我活著,就活在地獄之中,又何必害怕死後再下地獄。
或許是命運的玩笑,或許是壞分子的臭味相投,我和阿三最後走到了一起。
很長一段時間,我十分瞧不起阿三。他和我說話總是戰戰兢兢,生怕惹惱了我。永遠不會鬧脾氣。永遠沒有自己的意見和主張。只會說:是、對、同意、可以、好的。永遠唯唯諾諾的笑。甚至讓人記不清他的長相。
我總罵他:“孫孝三,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拿出點自己的主意?你是誰的奴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