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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
淩衛沉寂下來。
媽媽把淩謙的死怪罪在他身上,這種情況下,令淩衛難以鼓起勇氣,去向媽媽要求看一看淩謙的遺物。
但是,那是淩謙的遺物。
不,更重要的,那是淩謙的記憶檔案,是淩謙的記憶!那一幕幕的相處,喜怒哀樂,甚至瑣碎如吃飯時的嬉笑,竟然不曾在第五空間化為飛灰,竟然……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著!
就像在漆黑的絕望中,天際忽然撕開了一道能漏進陽光的裂縫!
“有記憶檔案的話,我們一定要做些什麼。”
“例如?”
“科學部不是說過,他們有淩謙的……”淩衛忽然頓了一下,要說出那個詞,對他並不容易,他努力克服了障礙,把注意力集中到淩謙身上,“……複製人。如果有和身體嵌合的記憶檔案,也許我們可以嘗試……”
“嘗試什麼?”
淩衛沉默下來。
他不認為淩涵沒有理解自己的話,淩涵簡單的反問裡,藏著令他感到不安的阻力。
但即使沉默,他還是以堅持的眼神看著淩涵。
“生活不是科幻電影,別以為有複製人和相應的記憶檔案,把記憶輸進去,就能讓死者重生。複製人的使用,在法律上有嚴格規定,非官方許可的治療性移植是違法的。這些技術也不是今天才研究出來的,哥哥你以為自己想到的事,別人不會想到?”
淩涵一邊無情地說著,一邊把下巴颳得乾乾淨淨。
“就算我們狂妄地置法律於不顧,讓那個複製人擁有淩謙的記憶,那也只是一個徒有虛表的替代品。而且洛森家和修羅家是不會保持沉默的,只要他們指出這家夥是個違禁品,那麼按照規定,他就會被人道毀滅。”
把用過的刮鬍刀丟進洗手檯上的清理器,淩涵走出浴室,穿上乾淨燙貼的少將軍裝。
淩衛一直沒說話,應該仍處於激動和糾結中,或是下了決心要不顧一切地去爭取什麼。
淩涵故意把他晾在一邊,慢條斯理地扣著上衣鈕釦,其實心裡也塞著一團糾纏不清的亂麻。
在媽媽身上發現淩謙的記憶檔案,並不是他意料中的事。
難道淩謙真的在出發前,就有了自己也許會陣亡的預見?甚至為自己謀劃了復生的計劃?
真看不出,那家夥也會有如此目光長遠、設想周到的時候。
當然,沒有人會認為淩謙是吃飽了撐著,弄一份記憶檔案只是為了好玩。
記憶備檔在許多論文中,常和洗腦、遺忘、後遺症等名詞聯絡在一起,是有其原因的。就如任何手術都不可能百分百規避風險一樣,對人腦這種異常精密的器官做記憶備檔,也要冒一定風險。
淩涵已經查詢過相關記錄,即使在非洗腦狀態下,用儀器連線腦電波做出個人記憶檔案,也曾有過導致人陷入植物人狀態的可怕先例。
換言之,淩謙搗鼓出這份東西,是冒了一點風險,而且很認真的。
這個狂妄自大的笨蛋……
既奇蹟般地留下了希望,但也留下了一個……讓淩涵要花大工夫去處理的頭疼事。
“淩謙好不容易留下記憶檔案,這代表了他的某個決定。”良久,淩衛打破了沉默,“你說過,在出徵的時候,淩謙並不知道爸爸的計劃,在他心目中,是要到前線去迎戰帝國的兩個宇宙軍團,雙方實力懸殊,所以……他是真的做好了死在前線的準備。反而是爸爸……”
表面上也是冒險出征,卻另有一套計劃的淩承雲,恰恰是因為對前景充滿信心,反而沒有像兒子這樣做出這方面的準備。
“爸爸那邊就不用想了。上等將軍身上有軍部特別植入的生命監測裝置,爸爸在水華星的第一空間直接遭遇襲擊後,當時就確認死亡了。就算爸爸像淩謙一樣留下記憶檔案也絕不可行——如果忽然跑出一個爸爸的複製人來,是赤裸裸地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罪行,淩家會直接被聯邦政府和軍部轟成一堆渣子。”淩涵說,“在聯邦,複製人擁有意識是一個令民眾不安甚至恐懼的話題。”
淩衛忽然感到荒謬無比。
他自己就是一個擁有意識的複製人,靠著重重機緣活下來,並且為複製人的身份經歷了許多痛苦。
但是現在,他卻站在這裡,和自己的弟弟面對面,口口聲聲討論著複製人、記憶和重生。
荒謬感,同時也是痛苦感。
可是,什麼都不能阻止他在絕望的漆黑中,試圖抓住那絲慘淡光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