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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不會游泳,卻非得下到河裡游泳。一個浪頭打過來,淹沒了他。他掙扎求救,看到許多人站在岸上,睜著空洞洞的眼睛麻木地望著他,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手來救他。河水化作一條條巨蟒緊緊纏繞他,勒得他喘不了氣,全身骨骼碎掉一般疼痛。他想他就要死了,溺死在沉重的河水裡,他不覺得恐懼,只是感到孤獨。
孤獨——他很小的時候,就能夠感受到這個詞的含義。他看著其他孩子在一起玩,在一起笑,卻很難理解那些東西有什麼值得玩、值得笑。他讀書後,看著其他同學為成績,為情感,為義氣,你爭我奪,或哭或笑,又很難理解,那些東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幻想。他始終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靜靜看著形形□的人群,孤獨感像爬山虎覆蓋他整個身軀。
只有在母親身邊,他不會感
到孤獨。他的母親不漂亮,但很有氣質,話不多,但有一雙聰敏的眼睛。母親寵愛地撫摸他的頭,輕聲在他耳邊唱歌,緊緊握住他的手,他就會覺得安心,就會覺得,孤獨在迅速地離開他的身體。
他突然想起,他的母親早就不在了,早就死在了冰冷的手術檯上。
他又掉進幽深的河水中,迷茫的睜大雙眼,隔著晃動不已的河水望向遙遠的天空。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地喊他,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輕輕地拉著他,一遍又一遍,雖然微弱,但一直沒有放棄。
他終究沒有溺死在自己不可解的孤獨裡。
連軼醒來,頭有些發痛。他感到身上壓著什麼東西,側頭一看,見紀言坐在地上,頭枕著他胸口睡著了。
紀言髮質細軟,一段時間沒修理,就像青草一樣亂蓬蓬的長開。連軼眼中掠過一絲微光,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把看起來很柔軟的頭髮。指尖還未觸及髮梢,紀言揉著眼睛抬起了頭。
連軼收回手。
“……你醒了啊。”紀言打了個呵欠,看起來睡得很不好,“你晚上沒睡多久就發燒了,一直燒到早上才退,”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喝了口水,揉了揉痠疼的胳臂,“累死我了。”
連軼凝視紀言。
紀言被他盯得發毛,嘆道:“你別這樣盯著我看行不行?”
連軼嘴角勾起一抹柔軟的笑意:“多謝你……救我一命。”
紀言不想連軼如此鄭重地道謝,撓著頭不好意思地道:“別說得那麼嚴重,你就普通發燒而已。”
連軼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今天幾號?”
“十三號啊,”紀言愣住,“怎麼了。”
“現在幾點了?”
紀言看看錶:“快十二點了。”
“糟糕,差點忘了。”連軼低聲道,站起身,衣服也不換,匆匆朝門口走去。
紀言喊道:“連軼。”
連軼腳步一頓,轉過頭望著紀言。
“這幾天住在你這,謝謝你了。”紀言說道。他這番話,昨晚反覆考慮了很多遍,心情既已確定,也就沒有了前幾次的緊張。“我等會收拾好東西,馬上就走。”
連軼靜靜地問:“為什麼?”
紀言一扯嘴角,自嘲地道:“我還待這幹嘛?這次……還有以前也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連軼臉上沒什麼表情:“我說過你給我添麻煩了嗎?”
紀言一怔,搖搖頭。
“我既然沒說,你就不必這樣想。”連軼淡淡地道,“你先待在這,等我回來再說。”
r》 “可是,”紀言沉不住氣了,“你那時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不就是打算劃清我們的界限嗎?”
連軼瞳孔微微縮起,盯著紀言,若有所思地道:“你這是……生我的氣?”
紀言突然意識到,方才情急之下的一句話,把自己陷於十分被動的位置。他有些懊惱,不知怎麼就脫口而出那樣一句話,彷彿那句話一直沉沉壓在心底,雖然竭力隱藏,依然蠢蠢欲動地想要逃竄出來。
他辯駁道:“我沒生什麼氣!我只是——”
話音未落,後腦勺卻被連軼按住。
連軼把紀言拉到身前,摸了摸那頭柔軟蓬鬆的短髮,輕聲道:“我晚上就回來,你等我回來。”說罷,轉身闔門而去。
紀言呆呆站在原地,漸漸明白了連軼方才舉止的含義,呼吸變得急促,臉色燒得通紅。
——連軼剛才,簡直就像在安慰一隻圈養的小動物一樣,安慰了他一把。
而他,竟然不爭氣的,受用了連軼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