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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笑出聲來,再次拉動槍栓後說,“下一槍未必還有那麼好的運氣。”
一道劃破天空的白光之後,接踵而至了一聲驚雷。滂沱暴雨如期而至,冰冷地澆灌在女孩的身上。
康恩婭捂住受傷的手臂,仰起頭來,一臉不可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父親——雨水劈頭蓋臉傾倒一般,她離這個男人又太遠,無法看清端著獵槍的他是否的的確確目帶殺機,“你……你居然槍擊我……你居然槍擊自己的女兒……”死亡的恐懼束住了逃離的腳步,康恩婭從震愕中緩過了神,發瘋似地尖叫起來,“你會下地獄的!康泊!你他媽會下地獄的!”
驚鴻一笑拂過唇角,康泊微微點頭說,“我去過了。”
“你會……你會下地獄的……”傾盆暴雨中,她埋頭跪倒在地。淚水潸然,熱血涔涔,又哭又喊的模樣絕望又慘烈。
聽見雨水為人踐踏之聲的女孩慢慢仰起頭來,看見一個不持寸物避雨的男人,就這麼拄著手杖來到了她的眼前。
淡褐色長髮貼於面頰,襯衣則貼在身上。為雨水浸泡的面板慘白一如冰窖中的屍首,他卻好似來自水中的俊美神祇。一個殘疾者如何會是這樣,四肢百骸無一不透出令人神往的優雅。譁然下落的雨水勾勒出一張無可挑剔的男人臉龐,眼睛深邃、溫情又憐憫,聳直如峰的鼻樑與玫瑰花瓣般的唇……
溼透了的康泊整了整綴有精緻蕾絲的襯衣袖口,跪□來,將同樣溼透了的女兒溫柔抱進懷裡。
她終於明白,雷鳴電閃的夜是天空對大地恨的毀訾,而翌日黎明則是一封嶄新的情信。
如此不遺餘力且鏗鏘分明的對立。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蕈與腐爛的植被,她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永遠逃不出他的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①風茄,出自聖經,在希伯來語中意為“愛的植物”,常與女性的生殖與孕育掛鉤;②阿尼瑪,(注意是阿尼瑪,不是阿瑪尼,噗)指每個男人心中都會建構的一個女性形象,既是一個男性本身所具有的女性化潛質,也是他日後會投影在別的女性身上、容易引發其強烈性興趣的女性形象。作者認為這很好地解釋了一個通俗的說法,人為什麼都會被某方面與自己相似的異性所吸引……③網球術語,壓線。
20、姐弟(2)
屠宇鳴坐在車裡,嘴裡叼著一根菸,兩眼無神地望向車外。
男人目光的終點是十來個塗脂抹粉的牛郎,這似乎是他們經常出沒、用以找“活兒”乾的地方。
副駕駛座上有個穿著黑色大蝴蝶結公主裙的金髮小女孩,懷抱著與她一般模樣的金髮洋娃娃,正嘰嘰喳喳地不斷說著話,試圖以此引起他的注意。他的搭檔跑去調查一個神秘富翁,把獨自一人在家的小女孩扔給他來照顧。
“我們為什麼要坐在這裡?我們為什麼不去找褚畫?”
“閉嘴。”這個男人今晚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他點燃一根又一根的煙,一刻不停地吞雲吐霧著。
車廂的狹小空間內盈滿了白騰騰的煙霧,瑪麗蓮皺著可愛的小眉頭,開始裝模作樣地咳嗽起來,“我得下車了!尼古丁會害我得上肺病!”
“褚畫不也吸菸麼?”
“他和你這種粗魯的傢伙不一樣!他從不在一位像我這樣迷人的小姐面前吸菸,而且他最近也在戒菸。”
“他不是戒菸。”目光牢牢鎖於車窗外的十字路口,男人心不在焉地答,“他是在提前做好最壞打算——煙癮難除,戒掉自己的情人也一樣。”
小女孩眨著那比天穹的星子還閃亮動人的大眼睛,問道,“你是說,他和韓驍要分手了是嗎?”
屠宇鳴掉過頭看了瑪麗蓮一眼,做了個挺意外的表情說,“你好像並不太喜出望外。”
“他只想操他,根本不愛他。他以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卻瞞不過我的眼睛。”瑪麗蓮低下頭,用力拍打著手上洋娃娃的屁股,毫無表情的漂亮臉蛋就像一個心情永遠陰霾的繼母,“我早知道。他們遲早會分手的。”
“即使沒有韓驍,他也不會愛你。”屠宇鳴重新把視線投回了十字路口,“你太小了。你連情竇初開都太小了。”
指間的菸捲一根挨著一根點燃,突然又似看見了什麼重要人物一般,手忙腳亂地將新燃起的一支胡亂摁滅。瑪麗蓮有些好奇地循著男人的目光望去,卻發現他的視線盡頭也是個男人。
一個挺清秀好看的年輕人,走來向每個看來是熟識的牛郎們打了聲招呼,還像個送外賣的那樣,給他們每人都遞上了一杯熱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