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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承認了就能睡覺,就有水喝。”
“狗、狗屁!我沒有殺人……我承認什麼……”
深知僅憑“口供”斷案的陪審團有多麼愚蠢,褚畫依然沒有認罪。
眼前的審訊人員換了一茬又一茬,事實上這個時候在警探先生眼裡他們都長一個模樣,長有塌陷的鼻樑和寬大的臉盤,長有天使的潔白羽翼和魔鬼那突出前額的犄角。
自從成為警察之後他的身上總是傷痕累累,但從沒像這次那麼難捱。那雙烏黑漂亮的眼睛早已佈滿血絲,俊俏臉孔也全然糟糕地凹陷了下去——他已經超過七十個小時沒有睡覺了。頭骨彷彿已為人用鐵鉗生生扯開,沸騰的血液同時粘稠如痰液。長達七十個小時的審訊之後,每根肌肉纖維都已不堪負重,精疲力竭,白亮刺眼的燈光如同酷暑當頭,榨乾了他每一寸面板上的水分,將他的雙眼燒灼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雙手被銬的褚畫晃了晃腦袋,倦得想要闔起眼睛——可上下兩層眼皮剛剛相觸,迎面就潑來馬小川剛泡上的茶水,白嫩的臉皮燙成熟蝦一般的通紅,隱隱還冒出熱氣兒。
“喂!你當心點!”史培東喊了對方一聲,有點擔心地說,“這會把他弄瞎了的!”
“他不是要喝水麼,我滿足了他。”馬小川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瓷杯。現在是午夜,警局裡只有少數值夜勤的警員,靜謐的氛圍讓他們可以為所欲為,只要第二天不被人發現太過明顯的傷痕。
“我沒有殺人……”鼻尖滑落下的水珠又嵌落於唇瓣上的縫隙,褚畫抿了抿唇,貪婪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再問一萬遍也是這個答案,我沒有殺人……真兇另有其人,我知道是誰……”
“你們兩個回去吧,今晚上我來。”
總警監先生的到來讓兩個百無聊賴的警探欣喜萬分,獲赦一般地匆忙跑出審訊室。和這骨頭硬的小子耗了那麼長時間,他們也已經沒有精力再和他無休無止地耗下去,他們相信即使褚畫拒不認罪,已有的證據也對他非常不利。
可偏偏韓驍不肯善罷甘休,非要背棄律法地選擇對褚畫的刑訊逼供。
“這小子骨頭挺硬,一般人這個時候哪怕沒犯過罪都認了。”“刑訊逼供”是他們獨於眾人的強項,兩個警察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一邊互相吹擂以往的“戰績”,“你知道麼?我曾經逮到過一個傢伙,他拒不承認自己蓄意開車撞死了出軌的女友,我跟他耗了幾天,最後他不但不交代了行兇的過程,還額外交代了一起警方本來沒能掌握的兇案。”
“你這不算什麼,我還曾讓無辜者坦承自己的罪行——”
即將離開的兩個警察突然聽見了一個非常可怕的聲音——來自審訊室,比呻吟淒厲,比叫喊隱忍,那是一個人極度痛苦又試圖強忍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史培東狠嚇了一跳,他見識過這個男人的憤怒,至今心有餘悸——卸去精英的皮囊,這傢伙的核心簡直就是個瘋子!而且警局中的每個人都意識到了來自於韓驍的變化,他已經完全從人人嚮往的總警監蛻變成了人人生畏的暴戾統治者。
刑訊到這個份上就稱得上可怕了。兩個警察互相對視了一眼,那個令人心悸的叫聲又傳了來,清清楚楚的來自於他們昔日的同伴。
“這樣會……會鬧出人命吧?”
“我們還是……還是趁早走得好……別蹚這渾水……”
其中一人剛剛顫抖著說完,另一個就馬上以行動附議——他們拔腿跑出警局,頭也不回且你爭我搶,如同躲避即將來襲的颶風。
※ ※ ※
儘管看來證據確鑿,屠宇鳴依然無法完全相信褚畫就是兇手。他連著幾天都去找那個彈奏風琴的流浪者,看見街頭賣藝的人就上前盤問核查,但那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抑或,真的從來都不曾存在。
仍以“保護這對姐弟”的名義賴在他們的房子裡不肯離開,屠宇鳴對向笛所,“他們不讓我參與審訊,這或者情有可原。可我至今還是無法完全相信,那傢伙會為了維護他所相信的正義豁出命去,怎麼會突然淪為了兇手?”
向萊依然在看那些永無休止的、鬧哄哄的肥皂劇,向笛一邊備酒一邊淡然處之地微笑,“我也不相信褚畫會是個窮兇極惡的殺人者,或許他只是一時衝動,你知道他有多喜歡瑪麗蓮。”
“你知道康泊去哪兒了嗎?我覺得這事兒得告訴他……”
“如果他想知道就一定會知道,你再心急也無濟於事。”
“這事情太蹊蹺……我明天還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