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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跟噶爾丹就好比兩個蒙著眼睛的人關在一個黑屋子裡打架; 都知道對手就在身邊; 因而斂聲靜氣,屏氣凝神耳聽八方; 都希望自己成為那個搶佔先機的人。
戰局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藏波詭; 一旦雙方相遇,即是一番驚天動地的大戰。
然而後方部隊明顯還沒感受到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仍在慢悠悠的行進著。尤其是拖後的輜重營裡有好些宗親權貴人家的幼子、次子、庶子。這些人多半血統高貴,父母祖宗赫赫有名; 真論起來個個都是皇家的親戚; 因不能承爵,家裡才託關係送進這輕易見不著血的輜重營裡混個前程。
一群平日裡遊手好閒、浪蕩京城的公子哥兒,進了軍營也改不了那身臭毛病。營裡規定卯正起床點卯; 一個時辰之後還有人衣冠不整、睡眼惺忪地從帳篷裡出來!
裕親王黑著臉綁了那人到近前。那人還猶自不服,梗著脖子嘟囔:“不就晚起了一會兒嗎?營裡又不差我一個幫手。按理說,我還該稱您一聲伯父呢,何必……”
裕親王氣得上前一腳踹在他肩膀上; 喝罵:“大貝勒褚英跟著太祖皇帝南征北戰,功勞赫赫。怎麼就生了你這個畜生?軍營之中誰跟你論親戚; 來呀,拉下去按軍法處置。”
那人頓時慌了; 扯著嗓門大聲求饒,卻被裕親王的親兵按住,掏出塊破布堵了嘴:“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六阿哥一早帶人去接固北口送來的軍糧,只怕都快回來了,那才是天潢貴胄、我們王爺的正經侄兒呢。”
福全綁了好幾個把打仗當旅遊的敗家玩意兒,叫親兵抄著鞭子挨個抽了一頓。那些鬼哭狼嚎、求爹喊孃的聲音,他越聽越憋氣。
上次出征他還是撫遠大將軍呢!打了勝仗卻替大阿哥背黑鍋,這次直接成了打雜管糧草的,還要面對這麼些糟心玩意兒。
福全大步回了營帳,抄了桌上的水囊,對著嘴裡猛灌。誰曾想,那壺裡灌的卻是熱水,他喝急了,燙得舌頭生疼。對著銅鏡一瞧,舌尖起好大一個泡,他不由罵道:“狗奴才,想燙死本王嗎?”
伺候的小太監嚇得跪地磕頭不止:“昨兒六阿哥囑咐奴才說,您上了年紀,慣常喝涼水對身子不好。今兒早上伙房開火造飯的時候,六爺親自拿菊花紅棗決明草煎了茶,叫灌在水囊裡,奴才哪敢不依啊。”
“胡說八道!本王身子健旺著呢!他小孩子瞎操心,你也跟著糊塗!”福全吹鬍子瞪眼,對著不知身在何方的胤祚運氣。
他嘴上氣呼呼,心裡卻是一暖。皇帝這幾個兒子,哪個不是鼻孔看人的,哪個又把他們這些旁支宗室真當叔伯長輩了?這回出征唯一的好事也許就是六阿哥分在他帳下,倒享了幾回侄兒子的孝敬。若是換了老大老三,還不知有多少閒氣要生。
恰好這時傳令兵在外頭通傳說:“六阿哥回來了”
這是胤祚頭一次帶兵辦差,裕親王心裡著實掛念,忙帶人迎了出去。
堆放輜重的庫房門前,二百多輛糧車排成整齊的三列縱隊,運糧計程車兵席地而坐,捧著個雜糧餅子大口啃著。胤祚騎在馬上,正瞧著糧草入庫,瞧見裕親王過來,忙翻身下馬:“給皇伯父請安。”
福全上去扶了他,往肩膀上捏了幾把:“很好,胳膊腿兒都還在,路上順利嗎?”
胤祚哭笑不得:“去接個糧而已。我帶了五百輕騎,一路上所經之地,都在我大清治下,需要防的不過是些山賊馬匪罷了。您也太小瞧人。”
“不過是些山賊馬匪?呵,你還真別小瞧這區區山賊馬匪。”裕親王攬了他的肩膀,“走,邊用膳邊說。”
營帳裡早已擺好了早膳,不過是拿粗瓷盤子裝了四五個羊肉夾饃在桌上,另有一盤黃澄澄的番麥面餑餑。
胤祚先淨手掰了個勃勃,就著新鮮的羊奶大口吃了。腹中飢餓感稍緩,他才後知後覺地“咦”了一聲:“這早膳……”
自出徵以來他一直跟著福全在後方,離關內補給點較近,物資充裕。位高權重的二人每日所食,不說跟宮裡比,但也是雞鴨魚蛋齊全,豐豐富富的。胤祚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吃這麼簡單的早膳。
福全冷笑:“剛才你說山賊不足為患,可有人還真就栽在了區區山賊身上。東路軍半月以來已經連丟了兩批糧草,損失重大不說,還士氣大減。皇上急令我們往東路調糧,幾乎掏空了中路軍一半的庫存。”
胤祚不由大驚:“薩布素將軍怎會如此糊塗?”
東路軍雖然從極北之地出發,可進入外蒙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