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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都與薛千針道,“阿蔣那個性子,竟養出這麼兩個機伶丫頭,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咱們兩個,卻都後繼無人,所以說,這世間許多事實在無道理可講。”
薛千針笑,“我有手藝,你有鋪子,還怕後繼無人。”到現在,兩人便是什麼都不幹,後半輩子的吃喝也不愁的。有這底氣,生活便格外恣意悠然了。
兩人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交情亦不錯,房子也置在一處,兩套相鄰的小院,中間牆上打通個月亮門兒,來往便宜。因皆是孤身一人,時常便在一道用飯,圖個熱鬧。
薛千針分了一雙竹筷給李大娘,道,“我聽說有一單大生意,叫你給推了。”
李大娘倒了兩盞梨花白,酒液芬芳清冽,遞薛千針一盞,道,“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這生意來得蹊蹺,不明白的財,再如何惹眼也不能去發。”
薛千針道,“生意的事我不懂,你看著辦。”
李大娘問,“這事你聽誰說的?”一個人,但凡在某個方面能稱大家,必然痴迷於此的。如薛千針,素來只對繡技上心,於繡莊之事,並不多理。
薛千針道,“阿圓說的。”她收了三個弟子,除了三姑娘、何琪,便是李桂圓了。李桂圓年紀比三姑娘、何琪都大些,聽說她娘懷著她時就想吃桂圓,因家裡窮,不要說桂圓,桂圓殼也見不到一個。待生下閨女,為了紀念當初對桂圓的渴望,就給閨女取了個桂圓的名兒。
“吃飯吧。”李大娘微點頭,岔開話題,“子衿雖沒能跟你學繡活,廚藝倒是不錯。”
薛千針笑,“是。”心下也覺著何老孃上輩子興許燒了高香,一家人如何,自細枝末節就能看出來。何子衿沒能拜薛千針為師,何家就三姑娘同繡坊有些關係,三姑娘並不姓何,何家日常打點卻從不會忘了薛千針李大娘這裡,雖沒什麼值錢東西相贈。但小事多了,也令人心生熨帖。當然,這種熨帖的事,何老孃的秉性是做不出來的,何老孃人也不壞,不過,她不是這樣的性子。自何家娶了沈氏,婆媳兩個一剛一柔,倒是補了何老孃的不足。有其母則有其女,也不足為奇了。
何家吃了一回野菜晚餐,俱吃的心滿意足。雖是野菜,但周婆子在何子衿的指導下,廚藝一日千里,野菜也能烹調的清香有味兒,何況正是鮮嫩的時候,乍然吃一餐野菜,都贊味兒好。
用過飯,何老孃喝著茶,哼哼唧唧道,“也就是現在,吃喝不愁,平日裡好東西吃多了,覺著野菜味兒好。我小時候鬧饑荒鬧兵禍,天天在山裡挖野菜喝野菜湯,那會兒能吃頓白的就跟過年似的,哪裡似現今這日子喲,想都不敢想,夢裡也夢不見哪。”
何子衿問,“祖母,你小時候還打過仗嗎?”
“這話就傻,□□爺打下的天下,要不是□□爺,哪裡有如今這太平日子。”何老孃說起古來,“那會兒天天不是東邊兒打西邊兒,就是西邊兒打東邊兒,鎮上哪裡敢住人,糧食全給當兵的搶了,一家子躲山裡頭去。後來聽說天下太平了,才回來過日子。”
何老孃就說起當年躲山裡活命的辛苦來,其實何老孃那會兒年紀也小,記得記不得的,反正說的有鼻子有眼,據何老孃說,她還在芙蓉山見到過腰粗的大白蛇,何子衿問,“不會是您記錯了吧,白蛇不是青城山上的麼?”白娘子祖籍便是青城山。
“屁!我根本沒去過青城山。”何老孃吹牛,兩手比劃道,“這麼粗!當時把我嚇得喲,一鋤頭下去就把那長蟲給剁了腦袋,救了你祖父一命。”
何老孃吹牛比較沒邊兒,何子衿十分有八卦之心,合掌一擊,給她祖母捧場,贊,“祖母,原來你小時候就與祖父認識了啊?”
“是啊!”何老孃喜滋滋的,“把那長蟲抱回去,我還留他在我家喝了碗蛇羹。”
總之老兩口的情分起源於一場美救英雄的殺蛇奇遇,何老孃道,“打那兒就認識了,只是那會兒不知老東西是個短命鬼,唉,真是上輩子欠了老何家的,救老東西一條狗命還沒還清……”
何子衿哄她祖母,“我聽說,祖父可是聞名鄉里的美男子哩。”這是何子衿的推斷,要不怎麼據說繡坊李大娘也傾心她祖父呢。但又聽說她祖父其實相貌只算中等,不過勉強也比何老孃強些的。
何老孃心下其實挺美,一揮手還要做不在意的樣子,“勉強就那樣吧,瞧慣了一樣的。”
“可惜姑姑跟我爹都多像您老人家,也沒遺傳到祖父的美貌。”何子衿每每說兩句實話都要被何老孃臭罵的,何老孃罵何子衿,“漂亮有個鳥用,能當吃還是能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