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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來,每每陪伴,像大哥,像好友,從不逾矩,溫柔克制。誰也看不出他已是積成多年的精神病態,連朝夕相處的簡瑤都看不出來……
可是,寬恕嗎?
他在走入絕境的一刻,祈求寬恕他對父親犯下的罪。
簡瑤的槍口,微微發著抖。陣陣寒氣,從遙遠的記憶中來,侵襲著她的胸腔。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向薄靳言。他像是察覺了她的心思,只靜靜說了句:“按你的心意去做。”
眼淚湧進眼眶,簡瑤再次看向洛琅。
洛琅也凝望著她。
“我無法原諒你。”簡瑤慢慢地說,“永遠也不能。”她的心上,不知為何,像是有一把鈍刀,慢慢地磨著。
洛琅的臉色煞白,恍惚僵硬如同一尊雕塑。而後他笑了,非常苦澀非常惶然地笑了。他低下頭,雙手捂住臉,淚水流下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一直反覆說這句話,顯然精神已瀕臨崩潰。
忽然間,他的眼中泛起一陣冷意。簡瑤心中一凜,剛想喝止:“別動!”來不及了,負了重傷的洛琅,竟也敏捷如此,他轉身就朝懸崖下跳去!
這是一面陡峭、深黑不見底的山崖。有風呼呼吹上來。
其實一切,只停留了幾秒鐘的時間。簡瑤甚至都沒來得及趕上來。
洛琅整個人掛在了懸崖邊上,而薄靳言離他最近,在最後時刻下意識猛的一抓,竟真的叫這瞎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許是死志已決,洛琅眼中竟恢復清明,他“呵呵”笑著,也不再看簡瑤,而是盯著眼前人說:“薄靳言,你是如何確定……蝴蝶殺手就是我的?”
薄靳言卻不答,而他臉上的墨鏡,卻從臉上滑落,落下懸崖。
“當年面具殺手團來襲,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們的計劃,發簡訊給簡瑤示警的?”薄靳言問。
洛琅一怔。
然後他的臉上,某些某種奇特的表情。迷茫、困惑、痛苦、詭譎……他忽然笑了,然後抬起拳頭,狠狠擊在薄靳言手背上,薄靳言吃痛,終於不得不鬆開了手。
洛琅直直墜落下去。
如同蝴蝶墜入天空,如同人墜進墳墓。帶著未解的秘密,他隻身飛翔而去。
他終於再也不用作繭自縛了。
——
這深淵,這群山,寂靜遼闊得像一場夢。
簡瑤扶著薄靳言,站在懸崖邊,說:“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只祈求我的原諒。我卻沒有原諒。對於一個精神病態來說,我是否太苛刻無情了?”
薄靳言摘下墨鏡,任凜冽的風吹在臉上。黑夜中,簡瑤已看不清他的容顏。
他說:“仇恨不能使人真正快樂。然而諒解也不一定能挽救一個墮落之徒。他已經精神病態很多年,你即使說一聲諒解,他也無法再變得更正常人一樣。你父親的死,或許是他成為精神病態的最大刺激原因。但一個精神病態的形成,必然是多種原因造成的。先天、環境、家庭的原因都有可能。你不必自責,遵從自己的心。況且無論你是否諒解他,他這些年犯下的罪,尤其是那些無辜枉死的生命,他根本無法得到寬恕。”
簡瑤靜默良久,靠進薄靳言懷裡。他們靜靜相擁著,直至身後,越來越多的警笛聲響起,世人就要趕來。
第94章
洛琅的屍體打撈工作進行得並不順利。那裡地勢險要,岩石叢生,特警們花了一整天時間,才下到崖底。而茫茫山谷,風又十分大,河流滔滔。要尋找一具或許根本已不存在的屍體,談何容易。
但按照法醫推斷,洛琅的受傷情況,倖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他還有一條命。
許多人在忙碌,許多人在焦急,許多人在撫掌激動歡慶。這一宗驚天大案的偵破,震動了整個警界。
而昔日最忙碌的特案組,這一夜氣氛卻寂靜壓抑無比。
事實上,從洛琅跳崖那天開始,組裡的氣氛,就一直很糟糕很安靜。
夜幕寂寥,小城的天空格外寧靜高遠。
方青頭上傷口還包紮著,坐在窗邊,手裡點了支菸,說:“我得馬上回趟北京。”
安巖玩著手裡的魔方,已玩得意興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