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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吧……”
“四爺……”
“出去!”
穗紅衝著那背影屈了屈膝,抹著淚的走了。
“小玉……”金玦焱輕聲喚著阮玉:“你聽見了嗎?你醒醒……”
阮玉想要醒過來,可是心口就像壓著塊大石,喉嚨也發乾發燙,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種苦澀又帶腥甜的味道。
她這是怎麼了?穗紅怎麼哭了?金玦焱也在這,他待了多久?丁嬤嬤怎麼沒有出來攆他?
她的記憶浮浮沉沉,一會是洞房大鬧,一會是荒山夜話,一會是她跟他鬥嘴,他從屁股上拔下一根繡花針,一會是他揹著她在西山的林子裡打轉,她好渴,他就半蹲半跪的在草葉邊接露水……
“水……”唇畔終於游出一個聲音。
“好,你等著!”
身邊的人很激動,起身時帶倒了繡墩,又把杯碗碰得叮噹響,然後急匆匆的走來。
“小玉,水來了……”
一脈溫涼順著喉嚨滑進去,很甜,不過又透著苦,還有淡淡的腥。
“小玉,好些了嗎?”
她努力睜眼,待看清面前的人……
“你怎麼長鬍子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真難看!”
“我一會就颳了它!你怎麼樣?胸口還疼不疼?”
胸口?疼?
她這一動,忽然咳起來,喉間迸出點點腥甜。
“快好好躺著,我給你端藥去……”
“我不吃藥……”
“不吃藥怎麼行?乖,喝一口,就喝一口……”
阮玉皺著鼻子喝了一口,然而氣味一反,就要吐出來。
金玦焱急忙幫她把藥順下去,又往她嘴裡塞了塊松子糖。
阮玉苦臉嚼著,又問他:“我為什麼要喝藥?”
金玦焱頓了頓:“有病自然要喝藥。”
“我怎麼病了?我記得……”
我記得,我記得……
阮玉皺眉,努力回想。
“別費腦子了,你先躺會,稍後……”
“我病了多久了?”她忽然發問。
金玦焱不說話。
“今天是什麼日子?”聲音有些淒厲。
“小玉……”
“我爹怎麼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她到底病了多久?阮洵,阮洵該不會……
“你睡了兩天,岳父大人還好……”
“你騙我!”阮玉怒吼,揪住他的衣襟:“你騙我你騙我……”
“小玉……”費力的止住她:“我不是要騙你,只是……你知道又能怎樣?只能跟著擔心。這些日子我就在外面跑這件事,想著等辦妥了再告訴你。岳父大人是遭人陷害,我一定會……”
“你騙我——”
阮玉什麼也聽不進去,這般一喊,忽然劇咳起來,幾點猩紅自口中飛出,濺在天青繡薑黃蟈蟈的軟紗帳上。
“小玉,小玉……”金玦焱急了,衝外面喊:“快去找大夫!”
阮玉掙扎著下了床。
“你要去哪?”
“去找金玦琳。”
找玦琳做什麼?
金玦焱自然而然聯想到了季桐,雖然因為在這種緊急時刻阮玉第一個想起的人竟然是季桐而心中憤懣,然而他更清楚的是,季桐不過是一琴師,他又能有什麼辦法?
倒是有個聲望,可以振臂一呼。只是那等高風亮節的人,就因為阮玉是二臣之女而不肯求娶,難道現在倒要他為了阮洵去喊冤?
“要去找他也行,可現在是深夜,咱們明天……”
阮玉搖頭,執著的要往門口走。
論理,她跟阮洵算不得真正的父女,可阮洵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後給予她關愛的第一人。
那種關愛是無私的,是親切的,是潤物細無聲,卻讓她冰冷了許久的心感覺到了融化。
當然,這份關愛是給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的,卻是讓她承受了,而且毫無防備的沉溺其中。
在阮洵身上,她體會到了久違的親情,她為之竊喜,並偷偷珍惜著,雖然相處不多,可是每每見了,都忍不住要跟他撒嬌,就好像她真的在他身邊快樂的成長到十六歲。
她喜歡阮洵摸她的頭髮,喜歡他痛愛的叫自己“玉兒”,喜歡他被她鬧得無可奈何之際長長的嘆一聲“你啊”,喜歡他作為一個父親卻依舊對女兒無微不至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