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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照亮他前行的路。冷風捲過沿街的招牌幌子和他的袍角,又將樹上才抽了新芽的嫩葉吹得瑟瑟發抖。
朱瑞和鄭貴妃的話一直在他耳邊迴響。
一個說:“你若辦不成,內閣便再沒有你的位置。”
一個說:“你若肯幫我,我便讓你坐上首輔之位。”
沒有哪一個士子不想當首輔,就像沒有哪一個士兵不想當將軍,他也一樣。
這個位置的意義太不一般了。一個首輔,一個次輔,期間的差距卻如天壤之別。在這一點上,鄭貴妃看得很清楚,方才那一番話說得也很透徹。
但是她其實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二十多年前,徐延任正四品的都轉運鹽使司同知,私售鹽引、貪墨鹽稅,從中攫取巨大的利益。與此同時,宋越的親生父親和其同窗兩人正好也在都轉運鹽使司任職,一個是從七品經歷,一個是從八品的知事,都還只是年輕的低階官員。
一個偶爾的機會,徐延貪汙腐敗的事被宋越父親的同窗知道了,他告訴了宋越的父親。
宋越的父親是個心懷正氣的人,對於這種行為自然無法視若無睹。彼時其便與同窗商議,兩人在暗中蒐集徐延貪汙腐敗的證據,經過一年多的時間,竟也真的追查到了不少問題。
證據有了,接下來,便是要揪出害群之馬,彈劾徐延。
兩個都轉運鹽使司的官員雖然都還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也都知道,這是一件可能會掉腦袋的事。
因為那時徐延已與內閣臣員有所勾結,背靠大樹勢力不凡,他所任的職位,是自上而下的秘密利益鏈條中十分重要的一環,上至閣老,下至地方巡撫、知府,這些人都在這一利益鏈條當中。徐延這一個環節出了事,便會牽扯出很多的人。
而他們兩個人,無足輕重,人微言輕。在那些手握大權的人面前,他們不過如兩粒塵埃,那些人只需輕輕地吹一口氣,便能叫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有可能掉腦袋,那就只能選一個人來彈劾徐延。兩人很快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那就是不論是誰上疏,若是出了事,另一個便要替對方照顧家人。
接下來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難的問題,那就是由誰來上疏。
沒有人不怕死,可在社稷百姓和堅實的友情面前,這兩個年輕的官員卻爭相赴死。
那個時候,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浩然正氣,面對強權沒有絲毫畏懼之心。在盈盈的燭光裡,在彼此相視的目光中,他們看到了對方的決心,卻都不願意讓對方冒險,於是爭執了一夜。直到天亮,他們才分出了勝負,最終確定了上疏的人選。
那個人就是宋越的父親。
“達人觀之,生死一耳,何必生之為樂,死之為悲?生有三萬六千日,何其艱難,死只有一日,何其容易。你既是我的同窗好友,便容我自私一些,選擇容易的吧。”
在這一場輸既是贏、贏既是輸的爭執中,他是透過這樣一句話來“取勝”,獲得赴死的權利的。
可惜事實證明,卵是擊不過石的。
宋越父親擬寫的彈劾奏疏在遞交給先帝前,被徐延的眼線發現並截獲了。這封自請奔赴地府的慘烈宣言沒有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動搖徐延的地位,反而是驚動了徐延。先帝最痛恨官員中飽私囊,徐延因此而感到後怕和恐慌,併產生了自保的想法,他開始緊緊盯著那個敢於上疏彈劾他的年輕人。
不久後,在來自上層的壓力下,徐延很快就採取了手段。侵吞鹽稅本來是他做的事,卻被他巧妙地嫁禍給了宋越的父親,使其成為了替罪羊兼罪臣,被關入了大牢受刑。
利益的黑手無孔不入,牢門往往只能阻止人出去,卻阻止不了有人要進來。經歷三天的刑罰後,宋越的父親最終慘死於牢獄中。
只是這依然不能讓徐延感到心安。到了這裡,故事也並沒能在一個還能讓人接受的程度內提前結束。
因為宋越父親奏疏中所提及的證據,徐延還沒有找到,那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在宋越的家人將他父親的屍體入殮的那天夜晚,因為白天的無限哀思和疲憊,一家人夜裡都睡得很沉,以致於徐延派人潛入了他們家,都沒有人知道。
幾個殺手拿人錢財,替人買命,在宋越的家裡上演了一場殘暴的屠殺。在夢中被一刀封喉,是當夜最幸運的死法。醒來後反抗的人,往往掙扎得聲嘶力竭血肉模糊,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那一夜,殘肢遍府,鮮血滿地。這般悽慘無比的場景,自此成了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