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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大,卻是撕心裂肺,直至第三聲,素衣佳人終於停步,微側眸來。
是一種錯覺,她的眼神已不再冰冷,她的表情已不再淡漠,外面光線穿透帳縫打照在皎花玉容上,流轉著一層晶薄霞光,眉目如畫,秋波如水,宛若一卷漫漫鋪展開的月景春華。
“你,忘了我吧。”良久,她淡淡落下句,眼中分明蘊著什麼,卻斂盡深處,散發出微弱柔和的光。
祁容面若死灰,可目光仍直望入她眸底,拼勁生命般,想將某種情緒望明望穿。
奚勍適時垂睫,爾後,又云淡風輕地補上句:“若是忘不掉,便當我死掉吧。”
投去的瞳光霎時渙散,一種無可接受的震痛忽然讓祁容視線一片模糊,有瞬間,他開始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到,只是腦海不斷迴響一句話,問著自己:
若是忘不掉,便當她死掉了?
好,說得真好,說得真輕巧啊!
然後再親眼看著,她隨那個人離開嗎?
這一刻,祁容只覺五內俱裂,悲傷欲狂,整個人處於崩潰中卻渾然不知。
當愛到山崩地裂時,剩下的,便是粉碎毀滅。
“中秋之夜……朕,等你。”
就在奚勍即離營帳前,祁容意外迸出句。他低下頭,灰白無澤地長髮遮擋臉容,在無人可見的墨眸中,光緒重聚,竟是那樣決絕,不悔。
他知道的,那道橫於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血色鴻溝,如果消除不掉,就會成為今世阻隔。
既然她釋不掉,那麼——
“朕欠你的,一定會償還……”
最後一聲極低,卻來自肺腑心魂,震盪徘徊。
奚勍神色微詫,從那長髮垂掩下,竟隱約看到他唇邊抹開慘淡的笑,好像越裂越深的傷口,有血液滲出,滴在心口。
這該是與他,最後一面了吧?
如此想後,呼吸有些凝滯,心臟跟著痛起來。但即使痛楚難當,痛得快絞亂神智,又能怎樣呢?
他們之間,根本無法回到從前。
將那番話從腦海抹去,奚勍終於邁開腳步,薄薄一層帳簾,最後掩住她的身影,也掩住祁容眼底殘存的光亮。
“小勍。”到了外面,聶玉凡很快執起她受傷的手,仔細看後,痛心難抑,“先去……包紮一下吧……”
“嗯。”奚勍輕應。目光往上掃,卻見他低頭不動,猶如玉石雕像,臉上正浮現頹敗、懊悔、自責的神情。
奚勍眼中閃逝一絲疼惜,另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背。柔軟溫度,宛若湖光碧波注入僵涼的身軀裡。
聶玉凡猛一抬頭,對上那雙似有清溪流淌般地瞳眸,錯愕之下,竟有片刻失神。
“玉凡。一切都不晚。”奚勍與他矚目,笑容恍凝雨後初曦,生動明麗。語氣摯然道,“我們一起回去吧。”
那句“我們”,就像灑滿陽光的巨大暖幕籠罩全身。聶玉凡怔怔看著她,忽然覺得眼角乾澀,喉嚨熱湧,有什麼情感噴薄欲出,後來卻戛然而止,因為此時此刻,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幫你……上藥。”接著他聲音有些急顫,一時不知所措的神情,竟讓人感到如此久違而熟悉。
天光被枝葉篩成的細碎光灑在兩道身影上,有如星子般閃閃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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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雙方主將進行一番交涉後,那場你爭我奪的戰爭,終於以和解的方式解決下來。
聶玉凡率領精銳回到鄔國,同時為防止另一方中途有變,雙方都採取分散撤兵的作法。釋放祁容,彼此各在緊要地域保持了平均人手,直至皇帝平安出谷,留守於後的天朝鐵騎才慢慢撤離,而其餘鄔軍也從絕回谷陸續退回。
此次戰事令雙方都折損不少兵力,鄔國尤為嚴重,王室政權遭受外敵內亂,如今已亂如一盤散沙。而天朝大軍雖從戰略上取得優勢,但以最終結果來看,不得不說,它其實屬於一場敗仗。
皇帝平安返回帝都,讓文武百臣統統鬆下一口氣,前段日子因為戰況,他們個個急得火燒眉毛,寢食難安。現在他們的帝王終於有驚無險,平安而歸,這下子心底總算踏實下來。於是馬上,公文奏摺開始絡繹不絕地呈上,臣子覲見議政,撫慰君心,對於他們來講,祁容無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國泰君安,憑藉天朝當今勢力,稍作一陣喘息,之後便能再次發動猛攻。況且容帝正值盛年,鄔國現在又是苟延殘喘,還怕將來拿不下來嗎?
壽心殿,祁容盯著御案上的黃綾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