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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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真真又說:“葛太太也不是氣你,看你難得喜歡什麼人,倒也沒相處多久,甚至也沒正式交往過,不至於真的便就認定他了,對吧?”
楚望無語凝噎,也根本回憶不起跟什麼糖果大王的兒子打過照面。那幾天她回憶低湍流風洞內徑正起勁,每天兩點一線的房間與浴室來回穿梭,連吃的都是穗細給她帶上來。她難得下一趟樓,腦子裡飛過去的也全是各種公式與資料,哪裡看得見什麼人。
見楚望不說話,真真便以為觸動了她的傷心處,忙將上尉從駕駛室裡攘出來,直罵道:“煩請你講兩句話行嗎?”
上尉咳嗽兩聲,極為靦腆的說:“具體我也不清楚Tse在哪裡……”看了看真真神情,補充道,“不過我想大約是在英屬東南亞地區,因為往常在太平洋地區犯了過錯的軍人,也是被送往那裡審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因為Tse的父親在東南亞勢力很大,聽說他一直在為他打點,因此不會受到太多牢獄之苦……他本人在軍中人際關係及口風也極好,不會有人給他臉色看的。”
楚望認真聽著。
上尉看她神情專注,又說,“過幾天審理過後,不知道上海又是什麼勢態狀況。如果六國審查員能給出一個公平決斷,在我們被遣返回國時……Tse大約也會一併遣回英國去。”
上尉在說到最後一句時猶豫了一下,不過她也能猜到:謝擇益身份敏感,在所有事情處理上幾乎完全忽略了帝國利益,幾乎將與他共事多年同事推向深淵,而他卻沒法給出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他如今處境極為複雜,在審理結束後,假使六國租界利益暫告一段落,他脫得了枉顧租界利益的罪責,脫不了枉顧國家利益罪責。到那時,他的審判也許就會全權交給他的國家。而他的近況,比起如今失職的佐久間;往後,也許更會像是如今落了難的鄭先生。
倘若羈押他的英軍脫離了英屬東南亞殖民的範圍,在他父親力量庇佑不到的地方,他將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她有點不敢想。
——
在公開審理的前一週,她與許小姐再次收到司法公庭的證詞取證邀請。
她與許小姐都被請到一間訊問室,裡外隔開,有一堵玻璃窗可以看到詢問過程的一切狀況。許小姐先被請進去,她等在外面的長椅上時,聽見英國審訊官在翻譯陪同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問她一些問題。
你是幾號進入紡紗廠醫院實習的?
十三號。
動機是什麼?
我從前就讀於仙台中學,是醫學預科學生。
火場當日發生了什麼?
那天由我值夜,聽到外頭有響動與腳步,有人突然將我所在樓層鐵柵欄鎖上。後來著火了,每一層他們都預備有火油。
後來一位英國陸軍上尉救了你?
是的。
他是如何得知紡紗廠醫院大火的訊息的?
我曾經將紡紗廠醫院所見告知過我一位朋友,林。當天我們本該一齊去華懋舞場,因為不想耽誤值夜工作,我便沒有去。虹口附近本就不安全,尤其我是個女孩子。她應該是同他講過,叫他留心我的安全。
天津丸號的男童、紡紗廠的大火案,他碰巧都在場。比起是巧合,你是否認為,他事先從什麼地方知道點什麼?
不,先生,他僅僅是一位華人英國軍官,僅此而已。
……
大約為了核對她證詞真實性,所有問題都反覆問了三遍有餘。在第三遍時,她看見了從另一側審訊室出來佐久間。隔著會審公廨的柵欄,她看見他在接受一個五國審訊。
面對所有指控,他默不則聲,統統接受下來。他臉色越發白潤,鬍鬚脫落,言談舉止之間已經彰顯少許女態。日本陪審團試圖為他脫罪,向五國審判官陳詞時,無數次提及:“他也是一名受害者。他在娛樂期間,無辜的遭受了工部局另一國共事軍官的無故的槍械襲擊……”
許小姐仍未結束證詞取證,佐久間已經先被押解了出來。經過柵欄門時,一直衝她笑。那志得意滿的張狂神情,彷彿在衝她說:“看到我遭受的罪與折辱了嗎?你的軍官,你的愛人,此刻一定和我一樣。你的眼睛穿過我看到了他,而我從你眼裡看到了痛苦。”
這一點點凌駕於她痛苦之上的快樂,已經是他蒼白空洞的靈魂軀殼裡唯一一點色彩。他的身後,他白髮蒼蒼的祖父被他傴僂的父母親摻和著,她的妻子跟在後頭,衣著體面,舉止優雅高貴的一家人,正九十度鞠躬,向高大的英美陪審官請求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