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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仲華不是目中無人,也並非倚老賣老,而是他心中早就獻忠於先帝,可太廟之亂舉國譁然,當今即位之後不說敬重內閣、安撫朝堂,卻一味寵信於趙秉安這等倖進小兒!文華殿大學士,何等榮耀,竟加身於一介以武犯上的權勳之後,新帝不可謂不糊塗!
湖南總督這條路走不通,趙秉安也不氣餒,他嘗試著與另兩位老大人搭話,陝西總督狄為遠倒是給他三分顏面,逢話必接,可說來說去,這位就打著官腔,趙秉安好話砸了一籮筐,一點真動靜都沒聽著。
山東總督苟儷旬面色平淡,不拒絕不接受,看似有所意動實則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與顧椿老死不相往來,兩人之間仇深似海,新帝若是敢用他,顧椿不得鬧翻了天。他也老早就絕了回京的念頭,今日全是看戲來得。
在三位老妖精眼裡,新帝的手段稚嫩甚至有些可憐,先帝視內閣如掌中玩物,這位卻連最基本的平衡之術都玩不攏,等著他君臨天下,只怕整截身子都埋進黃土了。
天下人明裡不議論,可私下裡誰不嘀咕幾句,新帝這皇位來得不正,先帝駕崩,皇室成年諸王無不慘死,這訊息藏都藏不住,在這種時候,新帝還不如那毛頭大的太孫靠譜,好歹那是先帝與朝野共認的國朝根基。
這麼說吧,如果現在天降一道雷,把新帝給劈死了,那內閣與天下臣民一定歡天喜地的簇擁太子登基,哪怕新帝還沒有授予東宮寶印,他們也覺得那是合乎禮法、順應天命的繼承人。
這也是趙秉安極為後悔的一件事,當初在得到乾封帝禪位的承諾之後,他就該苦勸泰平帝留他一命,哪怕是拖到登基之後再把人殺了,也比逞一時之氣來的好,新帝那幾拳是打得痛快了,可現如今,後患無窮!
三隻老狐狸眯著眼裝糊塗,趙秉安還真拿他們丁點辦法沒有。泰平帝眼見是談不成了,便著宮衛送三位重臣出宮。
人走了有一會兒,乾清宮嘩啦啦又損了一大批精美瓷器。若非掀不動,泰平帝連御案都不想放過。
趙秉安這一夜實在疲累,此刻還要操心刑部尚書的人選,委實沒有精力哄他。
任人發洩了一通,示意榮寶收拾這殿中狼藉,趙秉安輕步走過去,蹲跪在御案下邊,正要安撫這位君主。司禮監的訊息就好死不活的趕到了,十三省總督下朝之後逐位拜訪菸袋街。方才三位老大人一出宮就直奔沈宅去了。
火上澆油!
泰平帝猛地躥起,奔至劍架上拔劍而出,臉對著劍刃粗聲喘氣,他想殺人,卻不能,最後憋得只能在殿中胡砍一通。
“聖上!”
趙秉安可以放任他胡鬧卻不能眼看著他發瘋,逮著個空檔將人撲到,一個不慎胳膊還被劃了一下。
“血!趙大人受傷了!”
“噤聲!”
第244章
乾清宮稍一點風吹草動,滿朝文武都會矚目於此; 泰平帝現如今唯一可靠的依仗便是趙秉安為他打下的根基; 若是內閣知曉他二人於乾清宮舞劍; 泰平帝還傷了人; 呵,那什麼樣的流言都會冒出來。況且趕在現下這個敏感時刻,帝黨可經不起任何動搖。
不能宣詔太醫,可也不能任由傷口這麼淌血,榮寶顧不得忌諱給趙秉安上了宮奴們常用的金瘡藥,且先頂住這一時吧。
皇帝頹喪著面容,想搭手幫忙; 行至繡凳旁卻又退縮不前; 踉蹌著後退兩步跌坐在板階上; 瞧著失魂落魄。
“明誠,你說朕這個皇帝做得有甚意思?”
傷口未及筋骨,趙秉安根本就沒當回事,他將繃帶的尾巴掖在腋下; 動作迅速的把官袍穿上了。
“聖上何須如此自貶; 您是真龍天子,萬民之主,生來便坐擁這錦繡山河——”
“可沒有人聽朕說話!他們跪在朕面前,嘴裡歌功頌德,心中卻把朕當三歲小兒一般糊弄!你剛才都看見了,他們是怎麼敷衍朕的!”
“沈炳文; 這個老匹夫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朕身上,讓朕喘不過氣來。”
“明誠,終有一日,終有一日朕一定會殺了他!”
“聖上!臣知道您苦,可眼下有些事還不到時候。”趙秉安攥緊泰平帝的手,強迫著這位主子收斂形容,榮寶早就駭得瑟瑟發抖,這會兒正俯首跪在後邊。
“方才聖上說了什麼?”
“奴才們什麼都沒聽到,聖人什麼都沒說。”
殿中都是淺邸養出來的心腹,按說是得用的,可事關重大,趙秉安不得不敲打。
“沒聽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