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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一開始聽得還是怒髮衝冠,幾欲破口大罵,可聽到後來,那人翻來覆去地說著“還好我並未被邪念浸染”“如此天下必然不會大亂”的時候,又突然覺得對方有點可憐。
林莫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你在哪裡呢?出來吧。”
土堆又抖了抖,這回林莫看得分明,原來是隻有土堆尖在動。
過了一小會,一隻手伸了出來。這隻手慘白得嚇人,林莫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月光,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這其實是很驚悚的一幕,但不知為何,林莫此時卻只覺得傷感,並沒有恐懼。他低頭看著前方,一個人——或者說一個曾經的人,吃力地從墳堆裡爬了出來。
雖然臉上有些土,但他的眉目間仍然依稀有些張揚的痕跡。這幅面容果然有些熟悉,過了好一會兒,林莫終於想起,原來這人正是在當年的除魔大會上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郭一齊。當時他還試圖與大風鶴為難,滿身都是當代第一天才的傲氣,可沒想到,一別五十年,再見時卻已經淪落到如今這副田地。
“他”現在是活人,還是死人?
林莫知道,這個問題已經無關緊要了。這個人靈魂中的火已經熄滅,能被稱之為活著那部分早已消失,現在留下的,不過是一具靠著假想殘存的行屍走肉罷了。
“只有你倖免於難?”林莫問。
說到這個,“他”似乎很慶幸,卻也很傷感:“是的,若不是還有我一人獨活,傳承兩千年的清河門便要滿門覆滅了。”
“你怎麼知道呢?”林莫又問。
這個問題讓“他”很疑惑:“我現在仍然心繫天下,不以自己性命為念,又怎會是邪念入體的表現?”
“你沒有發現嗎?”林莫的聲音很輕,如果是對一個睡熟的人說話,這種聲音根本無法將之喚醒。
然而現在他面對的,卻並不是一個真正睡著的人:“你沒有看見過自己的臉嗎?你早已經邪念纏身,生息全無了。”
隨著話音剛落,整個大陣驀然一震——
不知何處響起陣陣啼哭,不知何處傳來善聲陣陣,原本寂靜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喧鬧起來了!
“不,不對!”郭一齊大吼了一聲,哭號聲似乎被他的聲音驚嚇到,竟然一下子減弱了許多。與之相反,善聲大漲,隱隱現出一股金光。
“我沒有邪念入體,我沒有!”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痛苦,“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天下蒼生,不是因為畏懼邪念!”
“你已經害了很多人啦。”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下,林莫不大的聲音仍然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你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但是你不敢承認。就像你明明已經死去,卻為了師門的傳承,認為自己仍然活著一樣。”
“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這樣的!”郭一齊大吼大叫,可是他的內心卻已然動搖。
他已經堅持了太久太久,其實懷疑的種子早就已經埋下,早在那人找上自己告知陣法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
哭號聲越來越大,一個個慘白的影子自四面八方飄飄蕩蕩地湊了過來,很多是小孩子,也有一些是長者,林莫還在其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形,正是那晚見過的阿沅。
在他們聚集的方向,那隱現的金光也在一點點縮小,最後竟然化成了一朵火焰的虛影,明滅不定地跳動在夜色之中。
一股溫暖人心的力量從那一點火焰上傳來,鬼魂們聚攏在它周圍,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情。林莫能看到,他們身上的冰霜在一點一點地融化——那股寒冷來自失去了善意的內心,如今被這純善的火光一照,自然也就冰消雪融了。
阿沅也在其中,這個小女孩在烤火的間隙,還回過頭來,衝林莫甜甜地笑了笑。
郭一齊現在沒有絲毫精力去處理面臨崩潰的大陣,只是一味抱著腦袋,蹲在自己的小土堆前,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著。他想哭,可是卻沒有淚水,直到最後才抬起頭來,對著林莫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莫看著他,嘆了口氣:“你自己都說了,師門覆滅三十年,自那之後你就開始執行這個陣法……可是這個陣法才開始了兩個月,中間那段時間去哪了呢?”
是啊,去哪裡了呢?
郭一齊費力地想著,卻只回想起了黑暗、孤獨與嚴寒,泥土的腥氣,爬蟲的味道……
他的臉在思索中也發生著變化,原本稱得上俊秀的臉龐在一點一點腐爛,沾染的塵土也在發生著變化,幾條蛆蟲落到了地上。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