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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辨藥識藥,以後好繼承家裡祖業。沉香會會長的小兒子如今也在啟香堂上學,名喚沈成茂,從小就是沈家的寶貝疙瘩,從不捨得動他一根手指頭,所以這沈成茂便有些無法無天。
富貴總要和貧窮總是矛盾的,沈成茂看見那每天走路來上學的顧長亭便平白不開心,他想顧長亭家裡窮得叮噹響,家中更沒有做官的,連飯都吃不上還要和他一樣來上學,他這樣的破落戶偏偏平時還要裝清高,實在可氣。
是故平時沈成茂也總找顧長亭的麻煩,只盼望他早日絕了痴心妄想,回家謀生計去。
他此時正站在書院門口,旁邊是幾個是家長同在沉香會里述職的藥商子弟,他們在等顧長亭走過來,這是他們每天清晨要做的趣事。
不多時少年從他們面前經過,沈成茂對旁邊大個子的男孩使了個眼色,那男孩十分熟練地擋住了少年的去路。少年沒吭聲,只繞過大個子男孩要進學堂,大個子男孩卻又敏捷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沈成茂湊過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嬉笑道:“顧少爺真樸素,這麼遠的路都是用腳走來的啊?連車都坐不起,還上什麼學?”
大個子男孩推了少年一把,奚落:“就是!看你這身破爛兒,穿出來也不知道丟人,破落戶憑什麼像我們一樣讀書!”
“就是,看他的鞋子都破了!”
“家裡都喝風了,還要裝清高……”
那幾個藥商子弟附和,聲音響亮,像是怕別人聽不見一般。
被圍在中央的少年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充滿惡意的鬧劇,直挺挺地站在那裡,抿唇不語。
旁邊偶有來遲的學童,經過那少年或是報以譏諷一笑,或是會心一笑,只是沒有一個出來阻止的,一邊是這雲州府最有錢有勢的沉香會富貴子,另一邊是個三餐不繼的少年,誰會阻止呢。
程馨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同樣沒有動作,好在很快書院的掌教裘先生來了,幾個孩童才散去,那少年卻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他叫顧長亭,家裡原來也殷實,但他剛出生時,顧家的老爺出門販藥,遇上洪水,藥和人都被沖走了,販藥的錢有些是從別處借來的,出事把祖產也賠上了。”魏相慶終於找到一個獻媚的機會,恨不能好好表現,於是又補充道:“他好像和咱們家還沾點親戚,我好像聽魏老管家說過的……”
少年時候的程馨最喜歡一首詩: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她那時多希望這世上有懲惡揚善的大俠,遇見欺凌弱小的惡霸,手起刀落,斬其頭於馬下。
但程馨等了整個青春,都沒等來這大俠,彼時她才知:這世上本沒有大俠,有的不過一盤紅燒大蝦。
上課的依舊是昨兒那位長袍先生,姓吳,講的依舊是某味中藥的性狀、功用之類,程馨無精打采,在本上鬼畫符,總算捱到中午。
翠陌與劉媽媽送了熱乎乎的飯菜來,程馨與相慶相蘭兩兄弟拿著飯準備到側廂房吃,臨出門看見那名叫顧長亭的少年從書箱裡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布包,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他早晨從家裡帶來的午飯。
魏家也是雲州府裡的大戶,但魏老太爺生性吝嗇小氣,從來府裡不敢鋪張浪費,送來的也不過是兩菜一飯,只是做得精細可口,而這些學童之中,也有家裡闊氣的,竟差家僕送來十幾碟山珍海味過來,一個孩子如何吃得下,但擺闊氣從不犯法,誰管呢!
程馨剛剛坐定,便見顧長亭從門口進來,他手中拿著那小小的布包揀了一個角落坐下,程馨低頭吃飯。
不多時沈成茂和幾個學童也進了門來,幾人身後跟了十幾個僕從,手中有拎著食盒的,有捧著果盤糕點的,那沈成茂也不過八歲年紀,卻已生了一副奸肝惡膽,不安心吃飯,反倒領著幾人坐到了顧長亭的桌子上。
飯菜鋪開,這面是雞魚肘子,鮑魚海味,那面是一盒粗粳米飯,沈成茂“嘖嘖嘖”地咂了咂嘴,故態復萌:“顧少爺的飯盒好寒酸啊,蘿蔔乾配粳米飯能下嚥嗎?我爹說那是餵馬的。”
旁邊有學童幫腔:“我家馬都不吃這些,都是喂牲畜的。”
彷彿覺得這話俏皮可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只那少年悶頭吃飯,不發一言。
沈成茂眨了眨眼睛,把面前一盤蔥香鮑魚推到少年面前:“喏,反正我也吃不了,給你吃吧。”
少年專心吃著自己的粳米飯,看也未看那推來的鮑魚。
沈成茂一看魚不上鉤,奸計難成,說變臉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