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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長著山上沒人採。”這小村子並不富裕,靠山吃山,山裡有什麼好的一早被搜刮光了,哪輪的上他們。她還記得穿過來沒啥別的感受,光餓來著,也不知道原主多久沒吃東西了,反正她著急忙活地就拿了灶頭的半個饅頭啃,結果差點把牙崩掉,那都不知擱多久了硬得很,就這樣旁邊還有小不點吸溜著口水看。
那饅頭後來叫她切成薄薄幾片兒,貼在鍋裡熱著,不等焦了就撈起來,就著大碗的白水,姐弟倆分了兩片,餘下的都餵了一歲餘的薛寶琴口裡。
家裡很窮,窮得連半個饅頭都要三人分著吃,那哪能填飽肚子,全撐著一肚子白水,還得憋著不上廁所,那滋味別提多難受。昨兒夜裡蓋著的薄被子有些潮,還帶著股味兒,燻得她睡不著,薛寶珠還沒怨上老天把她從享福的新世紀拉來這兒,結果就讓兩個趴在她肚子上睡著的小傢伙戳了心底柔軟,沒什麼比帶著弟弟妹妹活下去更緊要的了。
被弟弟妹妹的哭聲揪得心疼的薛寶珠也是一腦門亂,但也知道這麼下去不行。辦喪事還是管村長借的銀子,家裡大伯是斷了親的,小叔小嬸……也是指望不上了。
正午時候有從田裡往家回的中年漢子卷著泥褲腿,一邊抹著汗地往那門裡瞥過一眼,同旁邊一樣從田裡上來的矮漢子道,“唉,這薛老二死得忒冤,留下小的這叫怎麼活哩?”
“可不是說哩,薛老二半棍子悶不出個屁,只曉得埋頭作的叫人管欺負,你看老小家的可不就是看中這點叫人替了他去鎮上幹活。結果好嘛,老二搬東西摔了,肯定那時候就摔著腦袋了,結果人懵懵地被送回來,連工錢都抵了賠錢,還叫老小家的埋怨,夜裡突然就死了,叫個什麼事兒嘛!”趙長平搓了搓手裡的泥星子,搖頭晃腦地那都是替惋惜的意思,平常一個村裡的,薛老二雖然悶了點,但也實在,如今弄成這樣確實可憐了。
“那幾個孩子,老小家……”就沒個意思,這都幾天了天天那麼嚎著,也沒看那邊有個接收意願的。
“別提了,老小家硬說是薛老二自個不當心的,一出事兒就撇了個乾淨,那薛老二是死在自個屋裡的,還不能賴東家。是村長瞧著寶珠家可憐,發了善心湊了點銀錢下的葬,你曉得不,那老小家拿出多少?”
“多少?”董大昌緊跟著問了句。
“十文錢哩,十文錢能幹個啥,咋就好意思拿出來哩!”趙長平說起來就氣,他是外來女婿,二十年來足夠叫他看清楚那家本質,當真沒的說。一提錢就跟要他命似的,說起來家裡老的老小的小,全都要拉拔吃的,他自個身子不得勁吃藥又費,總之緊摳得跟鐵公雞似的。這也就罷了,還老是想著佔別個便宜,當別個都是薛老二這種冤大頭麼!
“他……他咋個就能拿出手哩!”那還是親兄弟咧,薛老二在的時候可沒少幫他家的,不過就是把老太太接了家裡頭去就分去了家裡大半房田,留給老二一破房兩畝田的。話說了回來,也就老二老實,婆娘又不在了,不然可不得鬧麼。
“哼,他拿不出手,他婆娘給送的,嘖,那種……”趙長平尋摸了下四周,見沒什麼人的,啐了一口,“悍得咧,要我打死我也不娶。”
外頭的議論聲碎碎傳進了門裡,好不容易安撫下弟妹的薛寶珠也是跟著嘆了一口氣。環顧四周,三間破舊的土坯房,茅草頂,沿著門前圍了一圈竹籬笆,竹枝間種了些木槿,圈出個不大的院子,更遑論屋裡頭那極簡的佈置,就因為屋裡頭背陰涼的很,自個才把娃兒抱出來哄,剛好聽了外頭那茬。
這會兒才秋天還不覺得冷,等到了冬天,薛寶珠盯著院兒簡直快把自己愁死,再不想轍,恐怕仨兒得凍死餓死了……
把薛寶琴交給寶霖,薛寶珠腦瓜子裡轉著村子裡的情形,硬著頭皮往隔壁走去。
旁邊幾戶人家門口都拄著把竹掃帚,薛寶珠穿著薛老爹的粗布長袍改的衣裳,外面套了白布罩,可還是有些長了,拖手拖腳。此時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邊上都是缺口的白瓷碗,等到了那木門前面上閃過一抹躊躇,最後又不放心地回頭望了家門口一眼,才像是下定決心般叩響了門。
“林大娘——”
裡頭的鍋碗瓢盆交響曲有一瞬間的停頓,不多時,門開了一條縫,露出林氏半張高顴骨的尖臉,拿半邊身子堵著門,頗沒好氣道,“敲什麼敲!”那雙狹長的眼睨了一下薛寶珠手中碗,鼻孔氣哼了兩聲,“我們家自個兒都顧不過來,哪有米借……”她就防著這日呢,也算這小人兒識趣,先前借的那都是關係好肯賣面兒的,哪個都知道有去無回,她又不傻的,憑啥借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