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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寵於皇上了,自從奪情的旨意沒有下來,鍾晏就覺察到皇上順水推舟之意。想通了這件事,鍾涵大病一場。不是因為沒能奪情,而是他覺得自己一直看錯了皇上,這樣的有眼無珠,這幾十年來他犯下了多少不自知的錯誤。
一想起來這件事,鍾晏就不寒而慄。
第81章 柳暗花明
從鍾涵出門,溫含章就一直在盯著壺漏; 直至午夜時分鐘涵才拖著疲累的身子歸來; 眼神亢奮至極。顧不上和溫含章說話; 他先拿著茶壺對著壺嘴咕嚕咕嚕地喝起來,與溫含章作伴的張嬤嬤看得目瞪口呆。
溫含章趕緊把案几上備著的點心盒子掀開,香氣裹挾著熱氣撲面而來。她想著鍾涵肯定要就這件事與人辯上許久,吵架也是一個體力活啊; 現下肯定都餓了。
鍾涵卻沒什麼胃口:“先別急; 我不餓。”
張嬤嬤看著他們要說話,十分有眼色地閃人了。
鍾涵看著四下無人; 對著溫含章伸出兩臂,目光灼灼。溫含章立刻會意地扎進他懷裡; 鼻端籠罩著他清冽的氣息; 她只覺得一晚上的擔心都被驅散了,越嗅越覺得心中踏實; 就拼命往他懷裡鑽。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鍾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到了這會兒; 他才覺得心上有種沉甸甸的充實感。他想起今晚的事情; 仍覺得膽戰心驚; 只差一點; 他就要懷疑自己的判斷正不正確了; 幸好最後峰迴路轉。
鍾涵發呆了許久; 溫含章站得腿痠; 就動了一動,鍾涵這才覺察到手臂的酸澀,他牽著妻子的手坐到了榻上。溫含章好奇問:“事情怎麼樣了?”
鍾涵頓時又想起今晚的情景。御書房中站著內閣相輔,六部九卿,還有溫子賢、朱尚鈞、閔國公、袁國公等一批掌軍重臣,整個大夏的中樞幾乎都在這裡了。他到的時候,御書房裡已是吵得不可開交。
皇上讓他在外頭站了一刻鐘左右,才讓他進去。當時他心中就有感覺,在他與二叔之間,皇上應是偏向他這一邊的。若是不然,不會讓他有時間理清裡面的狀況。
他在御書房外把官員們的吵吵嚷嚷都聽了一遍,有人輪番倒流地說著他狀告叔父是以卑幼告尊長,極其無禮,按律法他應先杖六十,即使告勝了,也得徒兩年。
鍾涵也是正經的科舉出身,律法條文背得滾瓜爛熟,自然知道大夏律法中有這一條。他捏著拳頭,面無表情,只要讓他告勝了,誰尊誰卑且不一定。
大半年沒見,鍾晏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頭髮花白,神采不再,老態龍鍾。他站在那裡,就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般,與御案旁坐著的皇上模樣相差無幾。
鍾涵突然想起溫含章的歪理邪說,她言之鑿鑿地說要是皇上讓他們進宮對質,兩人站在一起,一老弱一年輕,對比強烈,別人肯定會覺得他欺負人。
為此,溫含章特地讓他熬了幾回夜,熬出一下巴的鬍子茬,進宮前還用白粉為他敷面,待得妝容滿意了才放他上馬車。種種準備,現下看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起碼他站在寧遠侯旁邊,憔悴相當,不會顯得咄咄逼人。
皇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就像不認識一般,如針刺般的視線夾著懾人的壓力,若是尋常人早就額頭冒汗了。
鍾涵有備而來,且他也不是第一回 知道皇上對他不喜,早就習慣了,他腰脊挺直,面色淺淡迎著龍威。過了半刻鐘左右,皇上才收回了視線,緊接著就叫他細訴上告的緣由和證據。
鍾涵已是做足了準備。他雖然不知道鍾晏和溫與皓是怎麼扯上關係的,但天下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這件事中鍾晏可是得利最多的人。
鍾涵先是從十六年前說起,說先寧遠侯一朝出門身死而歸,但當地官府的薨報還沒傳來,鍾晏就先與老太太與他娘說了這件事。此其一。
其二,當時的知情人、前汶縣守備李廣譽證明,他在這十六年間屢屢受到京城寧遠侯府的壓力,以至於他多次有晉升的機會也不敢離開當地,生怕死得不清不楚。
其三,寧遠侯在當年的事件中窩藏了一個兇手,此人乃是當年臨時接任的汶縣守備,姓溫,同時也是永平伯的族人。
最後一個,鍾涵一說出來御書房中就炸了開來。前兩個理由真相究竟如何都是道不清說不明,但最後一個若是沒有證據,鍾涵在御前胡言亂語就是大不敬,而且還牽涉到了一個理應獲罪的地方官員,這件事追究起來就不只是寧遠侯一個人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