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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刻反省認罪不敢說笑。
從前說禮儀孝悌,好壞看品行,可現在人的好壞是看出身,有些人生來就有罪。
有什麼罪呢?難道所有有家產有文化的都有壞的?都是地主壞分子都是右派?
岑隊長凝視他片刻,神情越來越莊重嚴肅,微微頷首,“我懂。恭喜你,從今以後,你們家就是愛國有為志士,不再是地主壞分子,會有人給你們平反。”
社會上有不少黨外愛國人士,不管他們是地主還是資本家,依然是被團結的物件。不少人一開始被打倒,後來被平反。
程如山笑了笑,卻沒有半分高興。
他用了12年時間,數次出生入死,換來這句話。
一開始他無比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可真到了這一天,卻又沒什麼感覺。
畢竟爺爺死了,外公死了,大伯也死了,活著的人心裡也扎著刺。
“多謝。”他道:“只是,我依然拒絕。”
“你心有怨恨?”岑隊長目光如炬。
程如山搖頭:“恨?恨誰?又不是針對我們一家人。雖然程福貴運動的時候趁機報復,可就算沒有他,我們家依然會被鬥爭。”
小時候不懂,大了以後見多識廣,他想了很多,終於想明白:他們家不是被誰害的,而是吃了時代的虧。
如果沒有政策撐腰,程福貴根本動不了他家,那些受過他家恩惠的革命者也會給他們撐腰。可後來他們只能保住大伯和父親不死,卻並不能還他們自由。其他很多沒有仇家的人一樣被鬥爭,後來又是打擊右派,那些原本最受人尊重的高等知識分子也被打倒、下放,再到文G,人心惶惶一團亂。
整個社會如此,大勢所趨,非個人之力能挽回的。
才二十六歲,他已經經歷了人生起起落落、生離死別。什麼財富、榮耀、出人頭地、光宗耀祖這些,都是虛的。因為對他們家來說,能像個人一樣堂堂正正地活著,走在大街上不被人側目冷眼,不被人指指點點說什麼“嘖嘖,你看他,那麼俊個青年,可惜家裡是地主壞分子”。能夠清清白白地自由出入,不會隨時隨地被民兵抓去批D、下跪、被架噴氣式,這才是他們家最渴望的。
他這樣的出身,若是進了部隊,萬一被較真的幹部揪出來再打成隱藏在部隊的反革命壞分子,到時候不但自己倒黴,還是要連累家裡。
所以,他不會進入部隊的。
“哈哈,你小子有點意思。14歲加入敢死隊,驍勇善戰。”岑隊長翻了翻檔案,“你開卡車走過盤山道,入過川、去過北大荒,進過藏,殺過悍匪,在幾處監獄當過臥底,雙嶺監獄的幾個遺留團伙是你揪出來的……”
雙嶺監獄當初被揪出幾個特務,他們隱藏在監獄裡,遙控外面破壞社會主義建設,曾經造成很壞的影響。
不管他褒貶程如山都不為所動,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
岑隊長點點頭,14歲就出來混,除非不得已沒人這樣,今年他26歲,這十來年吃的苦頭也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他繼續看檔案,眉頭一掀,笑道:“這是想回家守著老婆孩子啊。喲,結婚幾年啦?70年,孩子得五六歲了啊。”
說到這個程如山依然面無表情,“結婚幾天就被你們抓,並不確定老婆還在不在。”
連老婆在不在都不確定,更不確定有沒有孩子了。
他出身不好,和正經入伍當兵的不一樣。每次被徵召都跟犯人差不多,沒有和家人聯絡的自由。之前說在外跑運輸,這會兒也不知道被說成個什麼。
岑隊長微微一笑,“不慌啊。雖然我們部隊保密,也可以給你安排個隨軍,住在大軍區沒問題。”
程如山:“長官,不加入也給摘帽子?”
岑隊長一怔,知道這小子是鐵了心,點點頭:“算數,我說了成分沒問題,中農還是下中農,都能給你辦。”
從地主到富農是一道天塹,從富農到中農又是一道天塹。
可在他這裡,輕鬆得彷彿打個電話就能搞定。他當然不知道,在岑隊長這裡也只有他這麼一個特例。
程如山握緊拳頭,他們苦苦掙扎,努力從汙泥裡抬起頭來,為能有資格仰望天空,用鮮血洗刷地主黑幫分子的汙名,這條路走得無比艱辛。
他爺爺和外公雖然是地主,卻從來不是壞人。抗戰以前就主張鋪橋修路,賑濟災民,自家人也從來沒有脫離勞動。村裡的佃戶負擔並不重,災荒之年免租、接濟都是常做的事情。為此,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