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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后閉了閉眼,紅腫的眼睛終於望向了孫兒,亦掃視著內外跪倒一片的群臣:“既然大行皇帝有遺詔,那就按照遺詔來辦喪禮,喪禮制式謹遵先皇大行時的儀制。一切由皇太子主持,不過,太子尚且年少,有勞眾卿輔佐。”
“臣等謹遵太后娘娘懿旨!”如雷鳴般的呼聲應道。
朱祐樘亦道:“孫兒領命,請祖母放心。”說罷,他便立起來,接過旁邊太監遞來的麻布孝衣披上,對眾臣道:“皇考大行皇帝駕崩,從即刻起——其一,準備梓宮與小斂;其二,孤親自前往奉先殿,告知大行皇帝賓天之事;其三,頒佈遺詔於天下;其四,報訃音於宗室諸王;其五,明日一早,禮部呈上大喪儀注。”
“臣等遵命!”群臣再拜,紛紛退下準備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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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大行皇帝賓天”的報喪傳開,東西六宮的妃嬪以及東西五所的皇子皇女都紛紛來到了乾清宮內。各種嗓音語調的哭聲幾欲震天,附加伴隨著慟哭的動作與辭句,圍繞著大行皇帝的遺體,久久不散。
感覺到掌中的手幾乎已經快要完全失去溫度,若是再不小斂,恐怕衣裳都難以穿上去了,周太后這才顫顫巍巍地立了起來,左右各扶著王皇后與張清皎,環視著張貴妃、邵德妃等嬪妃以及皇子皇女們:“大行皇帝該小斂了,你們便是要哭,也到西暖閣去哭。”說罷,她率先轉身,往西暖閣而去。
到得西暖閣,王皇后便勸周太后稍事歇息,張清皎也滿面淚痕地張羅著讓太醫前來診脈。周太后斜倚在長榻上,環視著周圍那些皇帝平素常用的物件,長吁短嘆,淚流不止。不過,見兒媳與孫媳皆是帶著淚意紅著眼眶忙碌,她心裡也有幾分欣慰。
至於其他妃嬪,哪些是真情實意哭的,哪些是虛情假意哭的,她一望即知。皇子皇女們亦然:年長者知道何謂崩逝,怎麼也能哭幾聲;年幼者懵懂無知,只擦紅了眼睛卻不知如何哭泣;嬰孩則似是被哭聲所感染,一直嗚哇大哭不止。
等到皇帝小斂完畢,在覃吉與蕭敬的調派下,乾清宮明間已經設好大行皇帝靈堂以供祭拜。雖梓宮尚未完成,但已經將大行皇帝的遺體暫時停在了靈堂內。周太后遂再次帶著后妃與皇子皇女們在靈堂內痛哭。不多時,重慶長公主等諸位公主與駙馬都尉紛紛趕到,也陪著一起哭靈。
儘管乾清宮內外哭聲哀切,充溢著不知真假的沉痛與悲傷,但一切卻井然有序、雜而不亂。痛哭的間歇裡,張清皎終於又見到了朱祐樘。他已經去了一趟奉先殿歸來,再一次跪在靈堂前,叩首哽咽流淚。
是夜,周太后因悲痛過度而昏倒,重慶長公主等幾位長公主皆往西宮侍疾。見王皇后亦有些搖搖欲墜之態,朱祐樘便讓張清皎扶著她回坤寧宮稍作歇息,張貴妃、邵德妃等嬪妃亦各還宮休息片刻。不過是嬰孩的皇子皇女暫時跟隨母親進退,剩下的皇子皇女則隨在太子與太子妃身後守靈。
儘管靈堂本應讓人覺得陰森恐怖,但因燈火通明,周圍皆是太監宮女,又有朱祐樘在前之故,張清皎竟一點也不覺得懼怕。倒是皇二女、皇三女年紀尚幼,有些畏懼如今的場景,跪在她與皇長女身側,都有些瑟瑟發抖。
張清皎便使肖女官去讓李廣或者何鼎問問司禮監的幾位大璫,可否讓年紀尚小的皇子皇女去西暖閣歇息片刻,用些清粥小食再回來。覃吉與蕭敬自是不敢怠慢,在跪起的間歇裡,稍作了些安排。
翌日清晨,連夜忙碌查證往昔舊例的禮部呈上大喪儀注——自聞喪之日開始,京中不鳴鐘鼓;在京文武官員聞喪後,自第二日至第三日素服烏紗帽黑角帶,自晨至夜,在京城思善門外哭靈,晚上退宿衙門內,齋戒不飲酒食肉;第四日服斬衰,在思善門外朝夕哭靈三日,又朝臨七日;在京文武官員命婦俱素服去金銀首飾,既成服用麻布大袖圓領長衫麻布蓋頭,自於本家哭臨三日,素服二十七日而除;在京寺觀鳴鐘三萬……
張清皎原以為會在皇城內見到素服哭靈的文武百官與誥命,卻沒想到,只能隱隱聽聞外頭的哭聲震天,皇宮內依舊只有皇室以及皇親國戚們哭靈祭奠。沒有川流不息的人群,沒有聲勢浩大的場景,舉目望去皆是一片縞素與蒼茫。
饒是如此,哭靈、大殮、成服,幾日下來不得歇息,她幾乎整個人都是昏沉的狀態。每每見到一日比一日更消瘦的朱祐樘,卻又止不住地心疼。她的累不過是身體疲憊,他的累卻是身心俱疲,且無法交給任何人來承擔。
終於,成服那一夜,朱祐樘聽了王皇后與覃吉等人的勸告,回到清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