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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已經含進嘴裡嚥下肚腹的糖,不要他了。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他被父母寵溺,養成一副霸道性子,經常跟同齡的孩子搶東西,因為伯府嫡長孫身份,少有什麼是他搶不到的。但是,他也不是沒有吃過癟,當遇上府外的、比他出身高、比他拳頭硬的孩子時,哪怕他使了手段得到了,常常還是會被對方再搶回去。
同階層,甚至高一階層的小孩子跟自家的孩子搶東西,威遠伯夫婦自然不會管,所以哪怕東西又被搶走了,沈承宣跑去跟譚氏哭訴,也無法向對待府裡的孩子那樣將東西搶回來。
他就跑去跟祖母劉老夫人哭訴——小時候,他似乎有過一段跟祖母劉老夫人極親近的時光,只不過越長大越覺得與大字不識幾個的祖母無話可說,祖母又常年閉門不出地禮佛,才越來越疏遠了。
但沈承宣還清楚的記得,那時劉老夫人抱著小小的他,面容與京中同齡貴婦們比起來老態許多,除去身上的錦衣綢緞,就像一個真正的農家老太太。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啊,你莫強求。”
劉老夫人摸著他的頭,滿臉慈祥地說著。
那時候,他不懂這句話,後來懂了,卻對此嗤之以鼻。
他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想要什麼就去爭,去搶,哪怕用上手段,搶到手裡就是自己的了。
可是,現在,他似乎忽然明白了祖母的意思。
有些東西可以爭搶來,有些東西,哪怕搶到了,卻終究還是會失去。
他有些迷茫,更多的卻是委屈,還有即將失去的恐懼。
“你走吧,七月也帶走……”他聽見自己這樣說著,然後看到父親母親驚訝不解的表情,以及宜生微微皺眉的樣子。
宜生卻警惕地看著他,懷疑他要耍什麼花招。
“你走,七月也可以帶走。”他又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但是,只要你想回來,伯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宣兒!”譚氏不悅地叫道。
什麼伯府大門隨時為她敞開?她渠宜生今天要出去了,以後求著也別想再回來!
沈承宣卻沒有看譚氏,他只看著宜生,依舊面無表情,眼裡卻隱約有絲祈求。
畢竟相處多年,剎那間,宜生忽然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在示好,在用最後的示好來挽留她。
可是,那又怎樣呢?
宜生緩慢卻清晰地搖了搖頭。
那眼裡的祈求便如同春日水面的薄冰一樣片片碎裂開來。
“那麼,寫和離書吧。”宜生道。
……
和離不是夫妻兩人關起門就可以解決的事,需有雙方諸親見證,由丈夫寫下和離手書,再上報官府,方算解除夫妻關係。
“總得去渠府一趟,把親家請來。”譚氏眯著眼道。
宜生:“不必了,待我回去與父親秉明即可。”
譚氏眉頭狠皺,卻沒再說話。沈問知輕嘆一口氣。
把柄被人捏住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紅綃很快拿了筆墨來,沈承宣紅著眼,朝宜生看了又看,依舊得不到半點回應後,終於死了心,一筆一筆地寫下和離手書。
解釋怨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沈問秋挾著滿身風霜歸來時,沈承宣正寫下最後一行:丙申年九月廿四,沈承宣謹立。
“等等!”沈問秋高聲喊。
……
“為什麼?”沈問秋問,話聲裡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疲倦。
自然是疲倦的,一路未停奔波百里,下馬便急急趕來,阻了沈承宣在和離書上按下手印,顧不得避嫌,要求與宜生單獨說話,只為說這一句:為什麼?
面對沈問秋,方才彷彿石頭一樣油鹽不進的宜生,瞬間變得拘謹起來,甚至還有絲忐忑和內疚。
她可以對伯府的每一個人冷面相向,甚至撕破臉皮,從此陌路,但只除了沈問秋。
這個丈夫的小叔,是這府裡唯一讓她感受過溫暖和關懷的人,她可以對譚氏沈問知等人不假辭色,可以用把柄拿捏威脅他們,但對絕不會這樣對沈問秋。對沈問秋,她心裡是感激的,所以自然不想讓他失望傷心。
沈問秋性子不算熱乎,平日對她也淡淡的,起初她還覺得這個三叔性格冷清不好接近,但相處益久,便發現他是面冷心熱。
宜生還記得,那是剛成親不久,她才失了第一個孩子,譚氏卻趁機給沈承宣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