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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冷淚,橫著跨過眼角,讓枕巾無聲地吸收了。
第二天早晨,蘇太太起得晚了一些,眼泡也腫了。
她攏攏凌亂的頭髮,拍了拍乾燥的臉,準備再去挑水的時候,發現水缸已讓人填滿了。
第16章 雀登枝(十三)
蘇傾給葉芩回一封信。
可是那封信猶如石沉大海,始終沒有迴音。
外面的風言風語傳說,新政府要解散了,新總統不做總統,想當皇帝。
f鎮人都笑平京人折騰,可誰都沒能預見冰層下的危機。
蘇傾時年已滿二十歲,猶如鮮花盛放,掩不住、遮不掉的華光,有大膽的人,敢在鋪子裡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婦人忌憚她的名聲,翠蘭家的柱兒已拖不過,娶了別家的女孩,可年輕人想攀這朵嬌花的人多,不畏艱難,到蘇太太那去提親的被人打了回來,一張張聘書又遞到楊老頭這裡。
他問:“這怎麼辦?”
蘇傾站在櫃檯後面記賬,臉都不抬:“還回去。”
楊老頭怕她吃了虧,悄悄託信客去平京尋葉芩,得知二少爺、鶴知和六姨太太都在平京,葉芩早就離家,現在他們也在找他。
平京人海茫茫,葉芩竟然再無訊息。
現在首飾鋪裡的熱銷除了銀鎖子之外,還有銀鐲子,鐲子上掛著一對鈴鐺,晃起來鐺啷啷,很受小孩歡迎。
每出一款新鐲子,蘇傾都要新寫一張黃紙。太陽落山,店裡打了烊,楊老頭踱上二樓,黃澄澄的光線裡,蘇傾還跪在紙上,一板一眼地描那張“吉祥如意”的大招牌,汗水濡溼的頭髮貼在耳際。
一個月前楊老頭給了她前一季的分成,那筆錢不小,讓她快去裁身新衣服,把洗的發白的這件換下來。
她確實去裁了兩身新衣服,不過是給二丫的,二丫穿著上好的綢緞粉衣迎了新年,笑得像個年畫娃娃。
剩下的錢給木屋換了新的被褥,又在林子裡打了口井,教二丫在井裡打水,勻了她肩上的擔子。
那間林中木屋現在很像回事,蘇傾在不遠的隱蔽處壘了個結實的灶臺。肚子裡有了油水以後,兩個姑娘的臉色白裡透紅,極其好看。
這幾年,蘇傾從不騖遠,只看眼下,走得慢,卻踏實穩當,總在向上。
“小蘇,”楊老頭抽著旱菸,眯起眼,“我有沒有說過,你這輩子只能做個二當家的?”
蘇傾的算盤已經打得很熟練,削蔥似的指尖將那算盤珠子噼啪撥弄著,有很多人喜歡看她打算盤,一看就是一刻鐘。
她聞言停下手,抬起頭,目光裡有些疑問,卻仍是柔和地答:“說過了。”
楊老頭笑了一笑,拿顫巍巍的手從抽屜裡取出了一本賬冊:“是我淺薄,我從今天教你怎麼做掌櫃的。”
每到月底灑掃用水那日,家裡的水缸早上起來總是滿的,蘇太太有時在夜裡聽到響動,就披衣坐起來,懸著一雙小腳垂淚。
人家既在夜裡來,不就是不想撞見她嗎。
有時蘇太太想好要放下身段求蘇傾回來,好像她回來這個家就會再次圓滿,可臨到出門又沒有了勇氣。
蘇太太老了許多,背也駝了,頭髮也灰白,打水時鏡子樣的湖面上倒映出一張老嫗的臉,她閉著眼不敢看。她什麼簪子都不戴了,可是手腕上還留著兩個孩子給她挑的那隻銀鐲子,起鏽了都不肯摘。
她有時候恨蘇傾,有時候後悔,這兩年來,後悔的時候多一些。
倒是有一次,蘇煜逃學回家,在院子裡看見了蘇傾。銀色的月光下,她彎腰把桶拎起來,熟練地倒進家裡的水缸。
那道纖細的背影給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月色下的這場景,好像有什麼魔力一般摜進他的腦袋。
上學的這幾年,他見多了大世面,對大膽袒露胳膊小腿的貴婦小姐不再感到心潮澎湃。他學會了更高階的欣賞女人的方法:看她們的面板是否細膩,指甲是否整潔,雙眸是否明亮,儀態是否如璞玉生輝。
然後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一直以來竟遺漏了一個近在眼前的人。
這個人是跟他住朝夕相處的姐姐,本來順理成章是他未來的女人。
這麼想著,心底一片悵然,想他從前真是個蠢蛋,竟然目不識珠。
不過,雖然中間出了錯漏,讓她與家裡決裂,可是這些年來蘇傾一直不嫁,是不是表明對這個家裡,對他還有幾絲情分?
他禁不住一陣心熱,脫口而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