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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來向我這心胸狹窄,說一套,做一套的女人示威還是施恩?”
他死死握住我的手,不讓我抽離,“昨天晚上,我做在‘浮生’看書,忽然覺得這樣一本有趣的書,如果沒有你分享,人生是多麼寂寞的一件事。我想念你,想念你吃到美食,一臉滿足的樣子。我渴望看見你,凝神聽我說話時,安靜的側臉。我甚至想看你,一揚眉,一飛眼反駁我的神情。”
他頓了一下,深深地看著我,“我抬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滿臉寫的都是思念。我同你較什麼勁呢?同你較勁,便是與我自己過不去。老天讓我遇到你,便代表他已經將我從罪孽裡恩釋,所以他派你來救我,如果我放棄你,餘生我都只能枯坐在‘浮生’。我是凡人,我不要梅妻鶴子。我要江紹宜陪我一起讀書品茶,悠遊度日。我想每一個下雪的冬天,都能握住你溫暖的手。每一個春花燦爛的日子,都有你在一旁笑語晏晏。我想秋天踢你釀新鮮的桂花酒,夏天與你一起躲在冷氣房下棋畫畫,紹宜,我們都不要計較了,人生其實並沒有多長。”
晉州一口氣說完,他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們掌心相向,生命線與感情線重疊糾纏。
他一向含蓄,道歉示愛都極致隱晦,此刻忽然說得這樣赤裸,我想這一生,他只會說這一次了。
我真的沒有理由再同他計較,人生真的沒有多長。
我忽然想流淚,為這個驕傲的、小氣的男人。
也為這個自私的、懦弱的自己。
我們多麼幸運,人生走到一半,卻發現自己還可以從頭來過。
我反握住他的手,我看見他眼裡的我,眼睛那麼明亮,像星鑽一閃一閃。
嗯,唐美妍那顆小藍痣可比不上。
隔日,子晴約我去一家小酒館喝酒。
這就管很小,小到你坐在任意角落裡,都能看清全場。
然而,老闆也是個妙人,如此小的地方,卻被她用視覺錯位的方式,以紗幔、植物、屏風,隔離成一個個相對獨立的空間。
“地方不錯,你怎麼找到的?”我懶洋洋窩在沙發一角,喝著加了朗姆酒的熱巧克力。
“當然是精於此道的莫運年,但凡好吃好玩的,就沒他找不到的。”子晴穿了件鬆鬆垮垮的白襯衫,襯衫質地輕薄,略微有點透,袖子卻出奇地長,正好蓋住手背,露出她塗了煙紫色丹寇的細長手指。
“嗯。這佈置有點意思,回頭我讓晉州在‘浮生’也弄哦那個。”我忍不住把玩她的手指。那點紫色,襯得她手指越發纖柔白皙,有資格做手模了。
“怎麼?和好了?”子晴揶揄地笑,“才不過幾天,就打定主意啦?”
我於是厚著臉,將那日晉州帶著《今朝風日好?來找我的事情,細細說了一回。
子晴聽得直拍桌子,“他可真是個妙人。”
尤其當我說到,晉州不來找我,居然是因為覺得我對感情不堅定、沒擔當,對我深感失望,子晴簡直樂得前俯後仰,“很多男人在面對女人對他們的挑剔時,都這樣想,卻只敢腹誹。否則說出來,女人定然判他個小氣計較的罪名。孫晉州是個真人,他可真敢講,不怕你馬上翻臉走人啊?”
“換了別人可能真翻臉了。但是我卻不會,我只覺得他夠坦誠。確實我們對男人要求多多。我們希望不論自己多麼糟糕,愛我的人都對我不離不棄。可是我們往往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男人如果沒錢、沒房、沒地位,我們便立即嫌棄他們沒有安全感。同男人嫌棄女人人老色衰沒有兩樣。我自己也離過婚,我要求對方不介意,卻轉身仍對離異男性有歧視。”我嘆口氣,“我從不知自己居然有兩套標準。”
“紹宜,其實男人是不會介意女人變老的,因為通常等不到女人變老,他們已經變心了。”子晴捧著杯子,長髮散在肩頭,一雙眼睛閃爍明亮,“所以,女人有權將安全感建立在物質上。因為男人的心,太多變數,太不可靠。”
“那麼,找了史上最花心男人的你,為何又執迷不悟?”我冷眼看向她。我一直覺得她是清醒的,她面對莫運年時的種種痴迷沉醉,只是一種生理上的表象,她的內心早不是當年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小女人了。
“我不是執迷不悟。其實,要想戀愛結婚,實在太容易不過了。可是生命中有太多人,我們再努力,也只能愛上他們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而只有那麼一個,你一想到他,膝蓋都融化了。”子晴的眼睛溫柔而沉靜,酥鬆的發絨絨貼著她桃子形的臉,這是一個成熟女人最感性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