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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州立即親自去吩咐,又開了一瓶波爾多幹紅請我們喝,紅酒酸的恰到好處,果香味也濃郁,是瓶新酒。
因隔了兩個男人,我和子晴忽然沒有了平日裡的熟稔不拘。
四個大人都端著,各有心事,倒是珊珊吃得不亦樂乎,整張臉都埋進杯碟裡。
曾經我也和她一樣,一根草莓味雪糕,便可以甜蜜整個世界。
但如今,生活的基調已經五味雜陳,給再多甜頭,那些酸澀辛苦也無法調和了。
但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平日裡繃得硬邦邦的人,三杯兩盞滑下喉,彈簧一樣的神經,也鬆弛下來。
那層男人間的隔膜也淡了,酒到酣時,彼此也能說上幾句投情投意的話了。
莫運年酒後特別風騷,妙語連珠,眼風不斷掃向子晴,眉目間皆是水汪汪的情意。
而汪子晴整個人也如浸在油酥酥的杏花雨裡,每個細節都是春意。
她的嘴角一直以一種飽滿的姿勢綻開,像一朵花,開得正恣意暢快,誰來也阻止不了。那暢快,是早知明日會萎敗,會凋謝,會被東風吹散,也要及時行樂,將春光佔盡的矛盾心態。
我默默看著她,她坐在最愛的男人,和最親的女兒中間。
如果沒有幾年前的一場意外,這該是泡在蜜裡的一家三口。
可是,她的女兒,雖眉梢眼角都像她最愛的男人,可是那些隱秘的基因,卻無一處是來自於他。
我完全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覺得,她像一個通達的世外高人,非常清醒、非常沉醉地享受著當下。
她彷彿也只活在當下。
子晴舉起杯,對晉州進言:“我這個老友,想枚荔枝。多雪白細嫩的內裡,都藏得絲毫不露,只把擰巴疙瘩的好強個性,拿給人看。看起來粗狂不羈,其實剝開那層殼,還是水做的,且更脆弱易傷,你可得多多照料啊。”
晉州忙舉杯相迎,嘴裡連說:“定盡所能!”
當杯子碰撞在一起時,我眼眶微微有點潤,嘴裡卻說:“汪子晴,怎麼你一形容,我覺得自己長了張坑坑窪窪的大麻子臉?”
珊珊聽了我的話,一知半解地說:“出水痘,就會長麻子。昨天我們幼兒園有個小朋友就出水痘了。”
“珊珊,你和這個小朋友一起玩過了嗎?”子晴頓時緊張起來,一把攬過珊珊,非常認真地問她。
“昨天沒有一起玩。老師說她出水痘了,就讓她奶奶接她回家了。”珊珊老實回答,但顯然覺得子晴大驚小怪。
子晴摸著珊珊的頭,同我們說:“珊珊最怕打針,所以沒給她注射水痘疫苗,還是小心為好。”
她溫柔地替珊珊將嘴角的一點核桃酥抹掉,寬大的毛衣袖口微微後滑,露出雪白的手腕。手腕內側月白色的細疤便毫無遮攔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不由看向莫運年,但見他神色如常,一隻手輕輕晃著酒杯,寶石色液體在杯中漾圈,一派瀟灑。
我一向覺得晉州姿態從容磊落,模樣也不乏清俊舒朗。可是同莫運年一比,晉州又顯得儒生氣重了些,過於端方。而莫運年舉手投足皆是風流,一雙眼睛,似醉非醉,隨時都帶著三分笑意。唇角天生微微上揚,唇線的每一處轉折,都是誘惑。
可是,看到子晴手腕上的疤,我就想起那個晚上。那個晚上,子晴像驚痛的鳥,墜下夜空。
思及此,再看莫運年,他那溫柔眼波下,冷硬的暗礁便浮出來。他會笑的唇線下,埋伏的僅是涼薄寡淡。
他瀟灑的做派,不過是不負責任的姿態,卻總被誤解為倜儻多情。
是的,我們是那樣心甘情願被矇蔽。
一見鍾情,明明是見色起意。
日久生情,不過是權衡利弊。
連白頭到老,也只是習慣使然。
可我們卻賦予它們太多美好的象徵,那些象徵一旦戳破,比什麼真相都猙獰不堪。
我忽然沒有了談話的興趣,只同他們說,我有點醉了,便沉默下來。
子晴與我心意相通,目光立即黯淡下來,卻並未作聲。
氣氛稍稍有點冷落,幸虧莫運年是調節氣氛的高手,加上晉州在一旁打圓場,總算沒有出現尷尬。
吃飽喝足,珊珊很快便乏了,她歪在子晴的膝蓋上,眼皮掙扎著顫了幾下,轉瞬便合上可。片刻,便傳出香甜的呼吸聲,睡熟了。
子晴輕輕撫著她的背,讓她睡得更舒服自如,然後小心示意我們,他們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