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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長孫皇后忽然召見我,命我立馬往立政宮。我問來的宮女是何事,她只說韋尼子也在殿上,長孫皇后面色也不悅。心想近日我在殿中照顧教管李佑,並未經常出門,那韋尼子又是拿什麼鑽牛角尖了。越想越是納悶,我匆匆趕往立政殿,看看韋尼子又是出什麼花樣。
見我到了,韋尼子屈身向我端正福了個身,面上卻是一副不然。這時長孫皇后擺了袖子:“都坐吧。”我與韋尼子從旁而坐,中間隔著一張茶几。長孫皇后在上頭語重心長道:“德妃,今日本宮喚你來,是有一事不明,要你與韋昭容當場質一番。”
我微微一笑,向長孫皇后點頭:“臣妾定實話實說。”
長孫皇后也是含笑,詢問道:“今日從燕昭儀那查到一味避胎藥,是不是你送去的?”
我一怔,有人給燕璟雯下了避胎藥,這矛頭還指向了我,不知其目的是燕璟雯還是我,或者是一箭雙鵰。我掃了一旁的韋尼子,長孫皇后要她與我對質,這不明不白的事,定又是她搗出來的。我仍面上含笑,搖頭道:“臣妾不知此事。皇宮裡的藥都是從尚藥局出的,皇后娘娘去尚藥局查查便知孰之所言真假了。”
韋尼子不屑地瞧我一眼,與長孫皇后道:“德妃娘娘是從尚藥局出生的,與尚藥局的宋奉御關係極好,自是可以包庇的。”
我冷呵:“本宮沒有對燕昭儀用藥,尚藥局也沒有包庇一說!”
韋尼子笑得更冷,嘴角帶著諷刺:“要證據是嗎?”韋尼子轉向長孫皇后,“臣妾與周才人都看見德妃與宋奉御在尚藥局外頭私語,我們都親眼看到德妃將宋奉御手上的書卷撕去幾頁。臣妾心有疑惑,派人將德妃丟棄的紙團拾了回來。”
長孫皇后望了我一眼,道:“呈上來看看。”韋尼子從袖中取出兩張褶皺的紅邊紙,果是尚藥局記藥用的。長孫皇后將兩張紙都看了一遍,胸口起伏,一把將它揉成一團擲在我腳邊:“德妃,你還有什麼好說!”
腳邊的紙團靜靜頓著,我心中被掀得洶湧,卻仍是持著一面鎮靜從位上起來,一派從容地面向上頭的人堅持道:“臣妾還是那句話,臣妾沒有對燕昭儀用藥,尚藥局也沒有包庇。”
長孫皇后盯在我眼中細細索了一會兒,兩眼一沉,不由深邃:“既然德妃不承認,此事也不能就這麼斷定了。本宮命你守在德慶宮,不得出半步,待此事查清後再做定奪!”
聞此,韋尼子暗下瞪了我,我無畏迎上,緊緊鎖著她的目光,她面色一怔,閃下睫毛,挪了挪身子坐好。長孫皇后掃視殿下,撫了大袖令我們可散去,然後扶了宮女轉進後殿。我也轉身要走,只見韋尼子還未向我行退禮便先我一步離開,青兒望著她傲慢的背影有些氣不過,我拍拍她的手背,轉道往另一邊去了。
是夜,戌時。
李世民出乎意料地踢進我剛閉門的寢宮,今晚他本是要在立政宮的。他兩眼灼灼,印著燭火的閃動更加令人彷徨:“皇后說韋昭容找到你在尚藥局取避胎藥。你怎麼解釋?”
殿中一片寂靜,我望著他明黃耀眼的袍子,緩緩轉到暗色的雕木窗子上,那裡正透著絲絲梅香的涼意,然後我垂下眼,搖首輕聲:“臣妾沒有對燕昭儀用藥。”
他的指間夾著那兩張記藥單,兩眼直直瞪著我,肅然道:“朕仔細看了這兩張記藥單。這藥單上的日子都在你侍寢後的那日,這藥你是拿給自己吃的。”
我向他跪下,卻仍抬面望著他:“請皇上恕罪。”
李世民眼中一閃,透出悲傷,淡淡苦笑:“你沒有罪,有罪的是那個藉此陷害你的人。可她……也是功者,否則朕永遠都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萬絲褶皺的紙從他指間飄然落下,停在他明黃的靴頭。他顫然一嘆,問:“兮然,你是真的不願意呆在這個皇宮裡嗎?”
我沉下眼眸,不知該說真話還是假話。我抬眼望他,他眼裡是那樣純澈的悲傷,我喉間一顫,低聲道:“我願意呆在你身邊,只是困著我們的正好是皇宮,所以我也願意呆在皇宮,只是我不想用權用勢製造一個虛假的安寧。”我搖頭,無助地望向他,“可我不爭,還是有人要與我爭。你說怎麼辦才好?”
李世民一步將我撩在他懷裡:“你已經做的很好,是我給不了你安寧。現在的你如當初的我,對不起,對不起……”他緊緊抱著我,一聲聲嘆息在我耳邊,衝進我心裡,蔓延開絲絲疼痛。是啊,現在的我猶如當初的他,不自救,只能任人魚肉,我這道自守的防備,可以堅持到多久。
第138章 卷宮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