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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便相信嵯峨的宮牆裡定有靈丹能讓最驍勇的戰士復活。
大臣們都會做著一個夢浹汗驚醒,夢中卻只有一塊還抵不過自家鎮紙名貴的御璽。
金陵城裡,所有最美麗最平庸或是最醜陋的所有女人們,都相信一定會有什麼容顏不老、青春永駐的法子,總有一天會讓自己得到。
而讓帝王魂牽夢縈求之不得的,便是這一顆南陽帝珠。
任何一樣普通的東西,若是被描畫了太多靈力的色彩,灌注了太多的渴望、追捧、搶奪,他本身是否真正具有這種傳說中的神力已不再重要。
他儼然已上升為一種信仰,只要存在便能受萬人膜拜。
或許是這帝珠能帶來的權勢、榮耀太過煊赫,讓許多人都忘掉在流世千年的傳說中,他還有能解百毒、起死回生這麼一說,就如同其他所有傳說一樣的平庸無奇,不可相信。
可他們要怎麼勸攔顧臨予去告訴他知道,他儼然已經失去所有的冷靜了。
他們不可能對他說,她的毒是無藥可解,你就算用了這明珠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何苦毀了它得不償失,還不知道要招出什麼禍來,皇位不保,天下大亂。
他們都知道,他就算是要傾盡一切,孤注一擲,也要救她。
“臨予……”弱水輕聲叫他,如師兄弟間最平常不過的稱呼。
顧臨予沒有反應,這兩日,他一直在榻前握著她的手,滴水未進,不眠不休。
“有起色麼?”朱窗被銀栓栓住,北風吹出低低的嗚咽聲。
“不知道。”顧臨予語氣輕淡,面容似有些疲累,目光仍半分不轉,鎖在她蒼白的面上。
“你勿要過分憂心,那寶珠平統天下之說雖然荒誕,但靈丹救人卻是有跡可循的,流言於世定有他幾分道理,你且寬心。”
顧臨予沒有答話,只是輕握著她素白的小手,手腕白得像要透明,輕輕地,細摩過去。
“她不會死。”他突然開腔,神色清淡,話音簡短有力。
他將她的手放回柔被裡掖好,聲音在夜色裡又恢復瞭如常的冷靜,靜得可怕。
“四年後,她會走。”
“你知道了?”弱水抬眼,是意料之外的,卻也沒太過驚訝。
“原是不知道的。”顧臨予終於轉過身來看他,面色平靜,淡無波瀾,“你知道早幾月,我在無想寺遇到了誰?”
弱水清淡的眸子忽得一怔,奇道:“你見到她了?”
四年之期,原來顧臨予一早就知道他們所能有的只有這短短四年。
蘇錦涼原不是這世之人,因被於夏之誤改了生死簿子,才篡來了這個時空,陰陽有司按期核查,那期換成人間時日剛好就是四年。
四年,時日一到,待被查出這誤遷,蘇錦涼就必然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就算他顧臨予本事再大,也是奈何不了這神鬼之事的。
“你若早知道了,也是好。”弱水知道這其中殘忍,也不願多提,只又道,“輪迴有司按期查冊,若得閒,提前翻了簿子也是有可能,若是錦涼這次……多半便是因這事棘手,判官造了個劫,提前將她領回去了……你能想開些是最好。”
顧臨予眉梢有絲低落,不是往日俊逸長展的樣子,在被褥下探了探蘇錦涼的脈象,似也沒在意他的話,淡淡道:“叫庭燎過來。”
弱水知他心意所在,頷首應了往外走,想起什麼卻還是於門前停下來,回過身:“你若想清楚了,還是早些處理別的事,你父皇……”
“我知道。”顧臨予出聲打斷弱水的話,手卻忍不住拂上她的額頭,一點一點拂開她額前凌亂的細發,是蒼白的肌膚,冰冰涼涼。
“再等等。”他自顧自地念,輕輕摸著她的額頭,眉梢,眼角。
她總是沒能把眼睛睜開。
面如蒼雪,嘴唇也是蒼白色,像一條幹涸的河流。
他失了神,又像回到了他們自己的世界,輕輕撫著她的額頭,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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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涼很久沒有夢到過這樣的顧臨予,她夢到的總是他平日裡的樣子,卻將最早,她還不識得他時的幾場“春夢”忘得一乾二淨。
這次,像是又來了,他穿回那身輕飄飄被風揚得老高的衣服,在天上的層煙冷竹裡走,她看得迷迷濛濛,只覺得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只覺得,她好像不是她,他也不是顧臨予,她只是在偷偷地跟著一個她要盲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