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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看到他的睫毛一閃,他若是能找到那紙包就最好了。死去就不用受如此多折辱了。
那是毒藥,是皇族才有機會得到的烈性毒藥。據說服進身體只需一剎便可奪人性命,全無痛苦。
他註定是不能活的,然而我不願讓他死得那麼悽惶,這便是我能給他的所有了。
惑
我小心翼翼地行走,雖然有宮女們扶持,但冷宮的小路還真讓人步步驚心。若不小心必然會摔跤。
父皇圈禁太子的明光院名實不符。一靠近這院門,一股日久的森冷之氣就滲出來,裡面更是連日光都吝於照耀。苔蘚野草處處繁生。尤其角落裡,衰草未腐,新草未綠,如此荒僻景象在宮中大概是再也找不著第二處。
若是這兒突然出現了什麼野鬼狐仙,我都絲毫不會驚詫。這兒實在是太陰森可怕了。
我抓著身邊宮女的手臂,眼睛盯著鞋尖下長滿青苔的路面,我不太放心她,因她貼身伺候我未久,自然比不上汀芷貼心。
可惜,那時我賜牡丹帕給汀芷,意思便是她不必留在宮中了——她出宮後也可以比著那帕子繡牡丹,留在宮裡便沒了必要。我容不下一個背叛我的人在我身邊,可是,我更不忍心殺了曾和我朝夕相處、福禍與共的人。
聽綠帛說,當天晚上在滿宮亂成一團的時候,汀芷捧著那手帕,獨坐燈下繡完了荷包,然後把帕子留下,自己卻蹤影全無。亂宮之中雖不安全,但這卻是她唯一能夠混出宮外的機會。如不冒險,她必然出不去這重重宮闕。至於她性命如何,都只能靠她自己的福報了。
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再也不會回到宮中,再也不會為我挽起長髮,插上步搖,再也不會輕喚那一聲“公主殿下”。
我正分了神,卻在此時聽到主殿中傳來詭譎響亮的笑聲,是男人的笑聲——那隻會是冬珉,廢太子,我的哥哥,也算是我的仇人。他這一笑,嚇得我險些滑倒。宮女扶得用力,我雖然免了出醜,胳膊卻生疼生疼的。
我擼起袖子,只見雪白雪白一段臂膀上,有幾個紅手指印子,那宮女大驚,也不顧地上骯髒,便直挺挺跪了磕頭求饒。
“公主殿下,奴婢知罪,請公主責罰!”
“有什麼好謝罪的?”我笑道:“若不是你,本宮得摔得狼狽不堪呢。便把這個賞了你吧。”
我從手腕上順手擼了一隻細銀鐲子,遞到她手中,她驚疑,接了過去,聽我笑道“愣著幹什麼,戴著吧”,竟流了眼淚下來。唯唯諾諾起了身,站到我身後去了。
原來我竟然有這般可怕?該是我有權位了的緣故吧。或許之前的安貴妃在宮中亦有如此的威勢。
但許是這一場聲音大了些,那宮殿中的笑聲倏然停歇,接下來傳來的竟是歇斯底里的大罵。
那罵聲頗為不堪,乍一聽不過是一個憤怒的瘋子胡言,細聽卻句句影射著我和母后甚至父皇。
我冷笑:“是哪個明光院的向本宮說廢太子瘋了的?”
一個青衣內監跑上來,磕頭:“是奴才。”
“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宮的兄長瘋了的?他若是瘋了,怎麼還能說這樣的話?”我聲音朗朗,正是希望殿裡的冬珉聽到。
“……”那內監不明白我話中之意,只能伏在地上不做聲。
“開門吧,本宮要親自去看看你是不是在撒謊。”
一踏進明光院正殿,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在這種地方待著,就是我也只怕要瘋了。
灰塵飛舞、光線陰暗自不必說,殿柱上的漆也已斑駁剝落,半掉不掉。樑上的蜘蛛網都結滿了灰。我捏住鼻子,走到那低垂的灰濛濛的帷幕邊,輕輕一扯,帷幕竟已腐朽,唰地掉下大半邊來。
在宮殿的角落裡,冬珉如一隻受傷的野獸,正縮成一團,大吼大叫。
“泯滅人倫的畜生”“不守婦道的賤女”“枉殺賢人”……如此的詞語,正不斷從他嘴中吐出。他披頭散髮,渾身髒汙,可是吐字清晰,這樣的“瘋”我別說親見,聽也是第一次聽說。
平心而論,冬珉對我向來不錯,許因為我是女子,他從未覺得我是他走向皇位的障礙。因而即使安貴妃如何給我難堪,他和安向禮也總會暗暗迴護。我對這個皇兄,始終還有幾分親情,來看他也是想提醒他“瘋了”的時候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不過,他如此侮辱我和父皇母后,怎不令我心中憤恨?本來準備的好言安慰便統統丟掉,且要好好諷刺他一番——既然他不是真的瘋了,那我就陰著損著說話,讓他自己掂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