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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想掃大家雅興,但掃興的並不是我!”玉拓冷冷地說,“玉拓也是來賀新科武狀元的,不知狀元郎是大喜還是雙喜?”
“拓兒,聽話,別讓你姨丈為難……”陶姨媽轉而軟化語氣,勸著她。
“潘狀元,請別見怪,我甥女不懂事,來來來,”徐老爺不再搭理玉拓,壓著脾氣,擠出笑臉對潘雲騰說,“小女的敬酒……”
在滿廳死寂的目光集射下,潘雲騰沉默片刻,伸手拿起那杯酒,對眾人一示意,然後緩緩飲下。當杯子被放回桌上的時候,我看見玉拓的眼裡閃著淚光。徐老爺見他喝了徐琪的敬酒,立刻展顏眯起眼睛說:“潘狀元好酒量,琪兒,再給潘狀元滿上!”
“且慢,”潘雲騰護住杯口,“不敢當,徐大人,承蒙款待,怎好勞煩徐小姐再給潘某斟酒,不如讓潘某敬徐大人一杯,就敬——”他看了一眼徐琪,噙著淺笑,“就敬徐大人教女有方,徐小姐知書達理,溫良孝順吧!”
徐老爺眼裡閃過一絲警惕,然後立刻擺手笑道:“過獎過獎,潘狀元人中龍鳳,精於兵法武藝,是欽點的棟樑之才,想來也要大戶的閨秀來配。不知潘狀元至今未娶妻,可是心有所屬?”
這話問得太毒了,連我聽了心裡都覺得有點生氣,看那潘雲騰時,他卻仍是一臉公派笑容,不緊不慢地回答:“潘某福薄,二十有七仍是孑然一身,不過此後潘某要為國出力成就事業,確實也該先成個家,徐大人說的極是。”
徐老爺一聽這話喜形於色,立刻說:“潘狀元接請帖無數,單單來我徐家,是我徐家的榮耀。如今小女琪兒已到適齡,待字閨中,這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旁邊的陪客立刻領會,起身說:“這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潘狀元,徐府小姐是京師有名的大家閨秀,容貌品行都是一等,不如讓老夫來保個媒,促成一個雙喜臨門,可好?”此話一出,花廳這下突然便恢復了生氣,個個賓朋又綻開笑臉連連稱是,一時人聲鼎沸,幾個老傢伙都要起身向潘雲騰賀喜了。陶玉拓望著那些獻媚的老臉,退後了一步,彷彿覺得極厭惡似的,皺起眉。陶姨媽趁機又拉她,她卻仍是不肯回來,任由小桌上的姑娘媳婦對她拋著白眼指指點點,並吃吃地笑。我站起身,準備過去幫陶姨媽把這執拗的丫頭拉離那尷尬之地。
“哈哈哈哈!”潘雲騰突然大笑起來,把桌旁的人們都嚇了一跳。他一邊笑得開懷,一邊坐著便對徐老爺一揖手:“徐大人,多謝抬愛,只怕潘某高攀不起。潘某不過武館出身,實在無膽與徐府這等人家結親,為此多謝徐大人美意了!”
他乾脆利落地拒絕了徐老爺的主動求親。這下花廳又落了潮,鴉雀無聲。徐老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說道:“潘狀元可是瞧不上老夫?既然如此,又何必單單應了老夫帖子?”
潘雲騰一臉不以為然,說:“潘某久仰徐大人盛名,能得邀請自然不勝榮幸,為何不來?”
“你!”徐老爺站起來,指著他,“狀元怕是心存芥蒂,存了念想來讓老夫當眾出醜的吧?”
“豈敢。晚輩一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徐府,更不敢忤逆徐大人。”潘雲騰又是一揖手。
“好小子!你中了狀元也不過七品官,就算是聖上欽點你為延綏參將,也就是個邊城鎮守罷了!”徐致遠臉現在是豬肝色,怒言道,“當年老夫是斷了你和瑤兒來往,瑤兒是我徐致遠的長女,那是要入宮的!你如今是發達了,可我家琪兒又哪裡配不得你?你故意作弄老夫,如此行徑,實在是無賴無恥!”
“只可惜,徐大人長女入宮,卻未成妃嬪,而是當了女官。徐大人很失望吧,既然如此,何不再嘗試一回,把二女兒也送入宮中呢?”潘雲騰眉毛一揚,說。
“你……你已害瑤兒在宮中受了責罰,如今還張狂到我徐府中來了!潘雲騰!老夫從今而後也不必再與你好言,你鄉里小兒還想將來升官娶妻,攀得別家富貴,終是妄想!這京師達貴之地,不會有任何一家女兒敢嫁給你了,老夫今日可以跟你保證!”徐老爺捂著胸口,字字厲色地敲著桌子叫道。
潘雲騰面色陰沉地望著他,嘴角帶著大大的嘲諷。
突然間,一個身影堵到他二人之間。“我今日也可以跟你保證,我陶府小姐玉拓就隨時敢嫁給新科武狀元潘雲騰!”陶玉拓對著徐老爺,也是字字鏗鏘地喊道。她沒有敲桌子,但是引起的震盪比徐老爺大十倍。一秒沉寂後,花廳裡爆發了炸雷般的鬨笑,幾個小姑娘媳婦婆子笑得捶桌子抹著眼淚,男人們張著大嘴搖頭晃腦地指著陶玉拓的肥碩身軀,樂得都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