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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在一扇屏風之後,聆聽著敲敲打打的修補聲,挺在長沙發上哀怨入睡。
待白九棠和蘇三終於收拾停當,在一張硬邦邦的床上躺下身來,只剩下了說一句話的力氣:“睡吧,今晨還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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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抱臺腳”也就是在賭場當保鏢,以一張賭檯起保,每月可得長生俸祿幾十銀元。以十張賭檯起保,可得俸祿幾百銀元。接下整個賭場的安保工作,一般是頭面人物做的大買賣,非尋常小流氓所能及。
英國人的作風不同於散漫的法國人。他們傲慢刻板、行事嚴謹,亦講求法律章程,遵循規章次序。在對租界的管理上,即便是當婊子立牌坊,也儼然將“婊子”粉飾得跟古堡中的貴婦一般光鮮。
在這種大環境下,英租界的市容整齊,看似井然有序。在這方地界上的流氓雜碎,雖買賣照做,卻比法租界的地頭蛇要低調得多。
為了順應環境,這裡的地下賭場,演變出了多種生存模式。綜合性的“俱樂部”便是其中一種。俱樂部的背後皆有一個有力的靠山,或在當局內部謀一官半職,或有顯赫的背景高層面的社會關係。
擺在白九棠眼前的路,是進駐英租界赫赫有名的“爵門俱樂部”,負責整個賭場的相關事宜。
這間俱樂部由英商牽頭,猶太商及華商入股,融匯五家財力物力合資打造。大堂能同時容納百人共舞,包廂中可聚上千賭客豪賭。
白九棠的老闆之一,是五位股東推舉而出的主要負責人,華商薛浦齡。一個六十上下,當過兵從過政,脾氣暴躁的老邦瓜。
老闆之二,是zhan有暗股的巡捕房華探長譚紹良。愛財嗜煙的土霸王。
然而他的“頂頭上司”。不幸正是那結了死樑子的——季雲卿。
至此,圍著圍脖、合目思量的白九棠,越發感到師兄戚青雲那句口語“一半一半”,確然精簡扼要,一語中的。老頭子網開一面放過蘇三,那是幸運。緊跟著扔出一枚燙手的山芋,卻是前途未卜,堪稱“不幸”!
多年以來白九棠皆在這條小弄堂裡,找一個耳朵不好使的老人給他理髮。這個老人收養了一個啞巴孩子,一老一少過得捉襟見肘,幸有這樁“貴人生意”,才把生活給維持了下去。
辛亥革命之後剪了辮子,他剃了好幾年的光頭,又推了好幾年的圓寸頭,眼見著終於蓄起了油光光的大背頭。誰知一槍放來,燙焦了一片,跟受了雷擊似的,令人觸目驚心。
剃頭也好,修面也罷,均是在他人鋒利的刀刃下,做上片刻的待宰羔羊。近年裡白九棠不禁偶有感慨。多少亡命徒被暗殺在圍脖之下,自己卻未被那種恐懼折磨過,皆在閉目養神中開始,又在悠悠然然中結束,無不印證了那句佛論:施於人所善,結善果。
這十多年以來,施與受的關係已混淆不清,信任已建立,習慣也已養成,即便老人如今已近八旬,顫顫巍巍的姿勢無不令旁觀的白門子弟甚為心驚,可白九棠依然從容愜意,只要圍脖一搭上肩,不到老人說“好”,便懶得睜開眼睛。
“白老爺,好了!您瞧瞧。”一張老態龍鍾的笑顏,出現在微啟了一條縫的視野裡。
抬手撫向光光的頭頂,白九棠騰的睜開眼來埋怨道:“您老能不能別叫我‘白老爺’!!”
“撒——”老人愕然的一頓,抬手在他頭上摸了摸,一本正經說道:“挺好啊,光光生生的,怎麼會白來了?”
但聞此言,一眾人等皆垂目嘆息。
白九棠尚還一眼都沒瞧過鏡子,站起身來沮喪的喝道:“永仁,給錢!”
白老爺露此兇態,老人略感委屈,又問了一句:“撒?”
接過永仁遞上來的十個銀元,白九棠鬱結的置於老人手中,湊近他的耳朵喝道:“錢吶!老人家!銀子!!只怕賊都聽明白了,您還聽不到!”
“誰敢來偷我啊!弄堂裡的小癟三都排著隊來幫我倒罐子了。都是仰仗的白老爺!”老人眯著眼一笑,一如既往收了一個大洋,其他的又推回去了。
白九棠三個月理一次髮,每次老人只收一個大洋,早年還好,有點其他生意,如今是沒人再來光顧了。一老一少三個月才用一個大洋,那是什麼概念?那是掙扎在生與死之間!
白九棠聞言啼笑皆非的苦起了臉,五味陳雜拍了拍老人的肩:“您老還不錯,該聽明白的話,一樣不漏!”
說罷將剩下的大洋交給了寧祥,那邊廂瞭然於心的點了點頭。
這是白氏唯一的慈善事業,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