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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燈光下,我的面容上被宮燈染得一片昏黃,窗外的天空一片灰暗。連我自己都猜不透,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在呆呆地出神。
涅涯,其實我也是用心良苦。你出生的那一天,刃月城上空盤踞著遮天蔽日的殺氣。那一天,刃月城神族一片歡騰,奔走相賀。王城的占星師召喚神諭,給了你一個預言。神諭中說,你將會成為刃月城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神,強大的戰神之神。因為你生而具有的幻術天賦,強大無邊,幾乎可以超越摩徵。可是後來我們很失望地發現,你天性近乎純良,還遠遠不夠嗜血。最後,我終於決定,把你丟棄在沐酒城外,並在你額頭上埋下了邪惡的咒語,以免你在神族國度裡迷失自我。我的目的,就是讓你在過度的哀傷與仇恨中返璞歸真,喚醒自己靈魂深處最原始的慾望,恢復你天性中嗜殺的陰暗面,還有對鮮血近乎瘋狂的崇拜。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已經永遠不再屬於神界,對嗎。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流滿面,手指微屈,在指尖召喚出一個幻術,對準了銅鏡中那張邪惡的臉,擊得粉碎。
銅鏡應聲而裂,灑一地斑駁的月影,凌亂的碎片,像彎彎割開月光的刀。
皇柝接著說,涅涯,現在的刃月城已經足夠強大,先王摩徵的靈花也已經回到王城的神殿。孩子,回來吧,回到刃月神族的國度,回到我的身邊。我要封你為刃月城的王,而且要賦予你摩徵的力量,帶領刃月神族,滅掉七十二王城,完成統一神界的征服戰爭。
皇柝一邊說,一邊過來彎腰扶起我。我卻驚恐地看見自己破碎銅鏡裡的眼神,閃過一個嬌俏的殺機。
我一把推開了他,從窗外召喚出鋪天蓋地的神力,用破幻之瞳的強大幻術,對準了皇柝的眼睛。焚香爐裡蒼白色的灰燼被窗外進來的風妖嬈地捲起,灑落在在窗臺上,鋪滿厚厚一層,漸漸遮蓋住乾澀冰冷的梓檀盒。
然而,皇柝卻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舉動,微微笑著,說,涅涯,殺了我吧,完成你在神界最後的宿命。說完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我的擊殺。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下不了手。慢慢收斂起眼神裡的幻術,冷冷地說,你不用再使用這些陰險的小把戲來欺騙我。我是一個純正的沐酒神族,我從來都是沐酒城王的兒子。我永遠也不會屬於刃月城。
我安靜地笑了,笑容比所有刃月神族都更加詭異而邪惡。從大殿屏風背後的銅鏡裡,我看見自己額頭高貴的蓮印,猩紅色得可怕,像誰剛剛染過血的紅唇。
然後,我用力擊破了宮殿的大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琴奴早就跪伏在我的腳邊,靜靜守候。我理都沒有理她,向宮城外面走去。
後面傳來刃月王皇柝的聲音,涅涯,你已經是一個被詛咒過的神,你血液裡被埋藏的魔咒每隔一百年就會發作一次。什麼時候你迴歸刃月城,什麼時候我就把它破除,並且賜予你摩徵的力量。
當我失魂落魄地離開刃月王城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雨。
神界的秋天終於來了,這個時節的雨也格外地悽苦,讓我忽然感覺到了寒冷。天空不見一隻忙不迭逃亡的剪魂鳥,也不見一隻四處追殺異類的火槃鳥,仰頭所見,只是一大片純淨而明媚的灰色調。
這場淅淅瀝瀝的雨,滴滴答答淋溼我陰沉的情緒,不知道什麼時候雨才會停。似乎很久沒有見過雨過天晴的畫面了。突然間很懷念,天空那一襲明淨的藍,沒有任何雜質的純藍,乾淨得讓人沒有任何慾念。
我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個沐酒城神族,還是一個刃月神族。很明顯,皇柝的話並不像是刻意欺騙我,更何況還有馭鏡奴的預設。可是如果我不是沐酒城的王子,父親,母親,還有哥為什麼會如此毫無保留地愛著我呢,甚至甘願為我犧牲自己的生命,甚至不惜把整座強大的沐酒城交給我。
我仰面朝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其實,沐酒城也好,刃月城也好,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是為自己深愛的人,做自己最喜歡的事,足夠了。
就如他們曾經為我做過的一樣。
我的心裡漸漸有了晴天,午後的太陽在我眼神裡,明媚得很溫暖。
走了很久之後,回頭已經看不見刃月城的輪廓。東方的天空漸漸明亮起來的時候,我來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城邦。街道兩旁的積水裡倒映出我的模樣,面色蒼白,長髮凌亂,眼神黯淡。衣服上下沾滿了泥巴。我想在城裡找一家客棧住下來,安靜一段時間,調養一下疲憊不堪的身心。然後,再重新回到神族國度,終結自己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