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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容他在此?還同處一亭?”我有些詫異,我多少知道些鳳歌的怪癖,他對看不對眼的人,絕不肯與之多呆一秒。這茅草亭是鳳歌獨處的空間,一向不容人騷擾。以他的個性,進亭看到有個陌生人喝得爛醉如泥的躺在這裡,就算不攆他走,也絕對是自己毫不遲疑地轉身就走,怎麼他不僅留了下來,還彷彿當那人不存在似的,自顧自地吹他的簫?
鳳歌看到我的詫異的眼神,微微笑了笑,輕聲道:“我也覺得很奇怪,只是覺得他身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讓我覺得他與我似乎是同一類人。”他轉頭看了那醉漢一眼,微微一笑:“不知為何,我就坐了下來,他喝他的酒,我吹我的簫,各不相犯。”
“這麼有趣,我倒要瞧瞧他是何方神聖!”我笑道,轉身走上一側的木臺階,踏進茅草亭。亭內的木地板上,散落著三四個酒壺,亭內的酒氣更重了。我好奇地看向那臉偏向右側的醉漢,突然覺得那身形有些眼熟。不經意地踹到一個倒在地上的酒壺,那酒壺“骨碌骨碌”地滾出茅草亭,懷中抱著酒壺的男子蹙著眉轉過頭。乍一看見那張緊閉雙眼的臉,我吃了一驚:“遠兮?”
“雪兒認識他?”鳳歌行到我身後,輕聲問。我點點頭,揉了揉額,“他是我小叔。”鳳歌“啊”了一聲,“原來他就是雲府的二公子。”
安遠兮沒有醒,我彎下腰,輕聲喚他:“遠兮,遠兮?你醒一醒,怎麼喝得這麼醉……”驀地止聲,想起傍晚與他那場爭吵,或許正是他買醉的原因。心中不由一緊,我不知道安遠兮的酒量好不好,因為以前從沒見他喝過酒,輕輕嘆了口氣,我伸手輕輕拍他的臉,“遠兮?遠兮?醒醒,別睡在這裡……”
他不耐煩地拂了拂臉,身子卻因動作過大從圓圓的木頭欄杆翻跌下來,沉悶地跌到地面上。他的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又合上,看樣子還處在深度的酒精麻醉中。認識他這麼久,幾曾見過他這樣失態?如果這亭建在高處,不跌傷才怪。我嘆了口氣,站起身:“鳳歌,看來我得回去了。”
喚了鐵衛來把安遠兮搬上馬車,我辭別了鳳歌。他的眼中有溫暖的笑意,我心中一暖,這些年來與他之間因楚殤而起的隔閡,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四目凝望,我眼中微潤。鳳歌,你一定要幸福,只有你幸福,才是對我罪孽的救贖。
馬車緩緩地離開“浣月居”,往侯府方向行去。安遠兮躺在車廂內,醉得不省人事,他不像一般人喝醉酒一樣上臉,俊朗的臉一片青白。我探了探他的面板,不但不燙,反而冰得有些嚇人,這樣的人,喝醉了酒,酒精不容易揮發,比一般人不易醒,也比一般人更辛苦。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像是透不過氣的樣子,我把他的衣領往外扒開一些,好讓他透透氣。這一扒拉,頓時見到從左肩一直綁到胸口的白色繃帶,憶起他那日與瑪哈鬥法時左肩那血淋淋的傷口,不由咬緊了牙,暗自生氣。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傷,還跑去喝什麼酒?就算……就算是我那番話有些傷人,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這麼大個人,又不是小孩子!
從浣月居回侯府這段石板路不太平坦,車廂把安遠兮的身子顛得一搖一晃的,他蹙緊了眉,微微睜開眼睛。我趕緊喚他:“遠兮……”
他的表情似醒非醒,眼睛閉了閉,又微微睜開,迷茫地看著我,又像是透過我看到不知名的深處。唇微微一動,聲音低沉暗啞:“我在……做夢……”
“遠兮?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不知道他是清醒了還是醉得說胡話。安遠兮驀地按住了我的手,眼神潰散朦朧,彷彿帶上一層煙霧:“葉兒……”
我有頃刻失神,他的表情脆弱得如同一個失去母親的孩童。他將我的手按在他的臉上,輕喃道:“只有在夢裡……你才離我這麼近……”
馬車突然震了震,像是碾到了碎石,車廂猛然搖晃了一下,我失去平衡,撲倒在安遠兮身上,手忙腳亂地剛想爬起來,已被他緊緊摟在懷裡,“別走……葉兒……別走……”
那樣卑微的、祈求的、絕望的、掙扎的語氣,這樣彷徨無助的安遠兮,是我從未見過的。我呆住,聽到他的聲音有著難以言說的痛苦,“別走,別離開我……葉兒……別恨我,別恨我……”
“遠兮……”我想開口解釋,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呵!安遠兮,即使不明白當初你為什麼不要我,可是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或許我有怨,怨你選擇獨自揹負,怨你毫不留戀地放棄我們的感情,但從來沒有恨過你,從來沒有。
甫一張口,他的唇便封到我的唇上,帶著強悍的,霸道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