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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攬爬爬停停,間或在凸出的岩石上歇腳,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才上到最高處。崖巔有一棵參天古樹,比曹姽所知的都要粗壯高大,她覺得自己在建業臺城裡那張最愛的錦榻,都能輕鬆塞進去。
古樹上方開了個豁口,黑洞洞的看不清,從崖巔走不到古樹,因為山頭上裂了個極深的凹坑,反正曹姽是見不到底。不知是誰架了一根簡易的木板,可以踩在上頭過去。
曹姽比了比,那木板也不知多少年頭了,看著雖然發黑古舊,卻還相當結實的樣子。她伸腳過去比比,大約寬度和自己腳面一樣長,從崖頂往下一望,匈奴人和老虎的動靜一目瞭然。
然而對老虎來說,一旦它們發現了自己,這崖壁或許對人來說困難重重,但對這種猛獸卻不然,當務之急,兩人必須趕到大樹的豁口才能安全歇腳。
曹姽輕輕踩上去試了試,卻又皺眉把腳收回來。劉熙給她的鞋子實在太不中用,平白對逃亡之路增加了很多麻煩。她暗暗望了阿攬一眼,鬍子拉碴面目看不清楚,但二人上來之後他就沒有說話,雖然他話本就不多,但肯定已經累得夠嗆。
難不成自己還要讓他揹著過橋嗎?曹姽看著見不到底的凹坑,放棄了自己過橋這個打算。她信不過阿攬,也信不過自己。
她在原地站立不安,才惴惴不安道:“這兒是哪裡?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大貓上得來否?”
“上得來。”阿攬也伸頭瞧了一眼底頭那對大貓夫妻,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公的又騎到母的身上去,還沒等他把頭縮回來,一切又結束了,兩隻畜生懶洋洋地分開。他瞧著曹姽多少有些不自在,臉上卻是凍出來的紅,勻了一下氣息才道:“這裡常有大貓出沒,虎骨千金不易,南越那位國主近年收取虎酒,山裡的獵戶為了討生活,冒險在此處紮了落腳地。眼下正是嚴冬,大貓直到明春都會聚在一起生崽,獵戶不挑此時行獵,因此必定無人,便宜我們稍稍休整。”
曹姽撇了撇嘴,她身為公主,熟知國策。東魏將巴郡視為戰略後方,將北漢視為心頭大患,卻很少拿南越國說事兒。這南越是留待以後慢慢收拾的,那位荒唐的國主自從執掌大權,一門心思都在後宮佳麗和虎鞭酒上,也很難讓人看得起。
“我這鞋不行,要怎麼過去?”曹姽指了指那板子又問:“如果大貓上得來,跨得過這個嗎?”
“人過得去,大貓體壯,經受不了,它們不會過。”阿攬瞧瞧曹姽腳上厚底鞋,沉默半晌,便甩了腳上靴子,將襪套扯下來,扔給曹姽:“穿上!”
雖空氣冰寒,不知曹姽是否錯覺,鼻端似乎捕捉到一股異味。她不由露出嫌棄的神色,其實那襪套倒還潔淨,粗粗一看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汙垢,上頭打了兩個整齊的補丁。
曹姽跟著慕容傀去過遼東大營,知道兵士不講究起來,那襪套從來就不換不洗。正穿一月,再反穿一月,那襪套便能站起來了,可是對她來說乾淨哪裡是足夠的,她哪裡碰過別人身上剝下來的物事。
她咬著唇猶疑不決,那阿攬卻似看她好戲,高壯的體型壓到那木條上,幾乎讓人以為他在騰雲駕霧,須臾就在另一頭了。曹姽咬咬牙,憋著氣蹬了腳上華而不實的雲頭履,閉眼套上阿攬的襪套,也穩穩地走了過去。
雖然腳下冰雪隔著襪套依然冰寒,幾乎令人雙腿麻木,可她心裡彆扭,總覺得這襪套裡定有蝨子在自己身上亂爬。阿攬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轉身汲著自己的鞋就爬進了大樹豁口。
曹姽尷尬地站在入口,看著他抖落乾草,在角落堆成一個窩窩,又從貯藏處拿了發黃的褥子來,生了火將潮氣烘乾,鋪在了乾草堆上。
那溫暖的火苗誘惑吸引著曹姽,她趁著阿攬背對自己鋪著褥子,就輕手輕腳地挪到火堆邊,瑟縮著烤起火來。阿攬做完事回頭發現她換了地方,又狼狽著烤火的模樣,略略皺了眉頭,便抱了所剩不多的草來給她拍了個小糰子,扔在了她身旁。
曹姽也不敢說草扎屁股,乖乖坐著沒動,看著阿攬又去一邊鼓搗那些封著的瓦罐出神,驚心動魄的奔波之後難得靜謐安寧,她被火暖得漸漸失神起來。
“添柴。”阿攬皺眉。
“……”曹姽根本無知無覺。
男人不耐煩地走過來撿了邊上幾根木枝扔進火堆,粗暴的動作“噼噼啪啪”揚起一串火星,嚇得曹姽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阿攬才指指柴堆:“看著些,添柴!”
曹姽羞愧萬分,她不知自己是否臉紅,卻曉得此時不是頤指氣使或者意氣之爭的時候。一刻後,她也很慶幸自己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