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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裡,傳來韓老栓地喝聲:“還不去煮雞蛋羹,小海吃了,還要去上學。”
莊氏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
站在東廂門前的韓大山看到這一幕,發出一聲嗤笑。
莊氏身子僵了一下,才又繼續往灶房走去。
韓進心情煩躁地出了韓家大門,一路上不時碰到村裡的人,個個都用那種異樣的眼神看他並指指點點。
他來到莊子外一處簡陋的小院前。
這處房子是他前幾年才修的,房子沒怎麼弄,還是土坯的,以前他沒處可去,又不想回韓家,便在這裡住。後來呆在縣裡的時候多了,便慢慢荒廢掉了,現在也就用來放放自己的馬車。
韓進把馬車牽出來,將院門鎖上,便一路疾馳往遠處跑去。本來打算去縣裡的,突然他轉了方向往大溪村駛去。
到了村尾,韓進也想不出怎麼將盧嬌月叫出來,這種時候,還是要避諱一二的。他就讓馬車停在那裡,坐在車轅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任思緒漸漸放空。
終於感覺到心裡沒那麼煩了,他才趕著馬車往縣裡而去。
到了縣裡,他先上了一趟李家。
李水成不在,韓臘梅正在堂屋裡和一個婦人說話。
韓進也沒有進去,抱著外甥在院子裡玩。過了一會兒,韓臘梅將那婦人送走,才轉頭招呼弟弟進門。
“她也不小了,你姐夫說讓我給她找門親事。”連姓名都沒有提的她,自然指的是李燕兒。
韓進點點頭,將自己昨天回去和莊氏說了要成親的事,以及莊氏給他的房契和銀鐲子的事說了一下,跟著又道:“大姐,你選個好日子便往盧家去一趟吧,我也不知道提親是什麼規矩,這裡有些銀子,你看著辦一些。”
他往桌上放了一張銀票。
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韓臘梅嗔怪道:“給你提親姐還用的著你去出錢?許多東西我早就備下了,也就買些時令物,一併帶上就可以了。這又不是去下聘,用不著這麼多銀子,你手裡雖是有了些錢,但也要省著些花,以後還要養家餬口呢。”
她將銀票推了回去。
這幾年韓臘梅心裡唯一的頭等大事,就是弟弟的婚事。早幾年她就總是催促韓進,只可惜韓進左耳進右耳出,現在終於等到弟弟願意娶媳婦了,她也算是如願以償。只是想到娘和弟弟的關係,一抹擔憂上了她的眉頭。她望著韓進嘆了一口氣,道:“你也別總是和娘鬧彆扭,她也不容易。”
早些年,韓臘梅並不懂,甚至和弟弟一樣,她心裡也是怨莊氏的。可嫁人後也當了別人的後孃,她才明白她娘嫁入韓家以後那些不為人知的艱難與辛苦。
自古以來,後孃難當,輕不得重不得。你不管著孩子,人家說果然是後孃,怪不得對前頭的孩子不上心。你管多了,人家又說你苛責前頭的孩子。
韓臘梅剛嫁進來那會兒,李水成的親孃還在,總是拿猜疑的眼神去看她,就像是防賊似的,生怕她對李燕兒做出什麼。她做出來的飯,從不拿給李燕兒吃,明明自己身體不好,還撐著病體去給孫女兒做飯。
那時候,她和李水成還不像現在感情這麼好,新婚夫妻總要有個相處與瞭解的機會。為此,兩口子沒少吵嘴。
因為自己是鄉下人出身,嫁進李家算是高嫁了,所以彼時的韓臘梅十分心虛。明明委屈極了,卻從不敢大聲和李水成吵,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還是後來她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去做,去拿真心去捂,自己的情況才慢慢好起來。
婆婆重病,癱倒在床,死之前的那一年裡,她衣不解帶地去侍候,一直到將她送走。韓臘梅其實心裡清楚,一直到那個時候,李水成才真真正正將自己放入心裡。
現實嗎?很現實。可別人不瞭解你的為人秉性,憑什麼真心實意地相信你?
當然她可以選擇不走這條路,沒人來逼著她給人當後孃。可在那個時候,這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
當然也有真心捂不暖的時候,例如李燕兒,例如韓家那群人。也幸好李水成是個清明人,理解她的苦心,知道她的為難,在是與非和對與錯面前,從不偏頗。可她娘卻是運氣不好,偏偏就攤上韓家那一家子人。老的是個虛偽的,下面幾個小的全都是白眼狼。
“韓家莊那樣一個地方,娘要是做得哪點兒不好,就會被人戳碎脊樑骨,她其實還是挺疼你的。”韓臘梅以為弟弟還在執拗於莊氏的‘偏心’,如此說道。
韓進笑了一聲,“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