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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進去,太醫才發現皇帝和皇后都在,而哭的人正是太后,看起來並沒有要嚥氣的模樣。他這才鬆了口氣,戰戰兢兢上前請過脈,卻發現太后脈象與平日並無變化,甚至也不大像被夢境驚嚇住了。
但這話他如何能說?太后還在那裡落淚,頭髮都是散的呢。於是只得支吾幾句,報個受驚心悸之象,再開點補身益氣的太平方兒罷了。
他在偏殿寫方子,便聽寢殿那邊隱隱約約地傳來太后的聲音,似乎是提到了先帝,還提到了安郡王。宮裡知道得多有時候並不是好事,太醫恨不得把耳朵都捂起來,偏偏太后的聲音到最後還一下子提高了,於是他想聽不見都不行。
“人去了這些年也不曾託個夢來見一見,如今好容易來了,卻是為了老四!”太后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裡聽起來也不再有母儀天下的威嚴,倒似一個普通人家的婦人一般,帶著些怨氣,也帶著些傷感,“崔氏是他當年指的人,如今反倒都成了我的不是。罷罷罷,我原是避諱著不願插手,想他雖沒了親孃,卻還有舅舅舅母操持,也免得叫人說我從中作梗。既是先帝說了,明兒我就張羅起來,也省得先帝在天上怪我不慈!”
能在宮裡混得下去的太醫都是聰明人,聽了這話哪還有不明白的,卻覺得更加心驚起來——太后這竟是埋怨先帝偏愛寵妃所生之子了?
又聽皇后勸了幾句,大意是太后大病之後身子不好,操心這事兒也太過辛勞,不如交待給她便是。
太后卻拒絕了:“橫豎我如今也沒有什麼事,何況先帝都說了,老四的命格是有些與眾不同,他命中行金,本是刑剋之相,這些年在西北又見了些刀兵,不免更加鋒銳。崔氏原是水命,本不相干的,卻是因著水土不服,這才被克了。”
皇帝一直靜靜聽著,這時候才道:“五行相生相剋,古來有之。依母親這樣說,該給安郡王挑個土命的女子才是?”
太后在燭火之下觀察他的神色,見他談起沈數的親事並無關切的模樣,便稍稍放心,道:“夢裡先帝拿了一張庚帖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也沒看清楚,只瞧見了前頭兩行,算起來便該是安平十五年三月生人。”
安平是先帝的年號,皇帝心裡稍稍一算就清楚了:“如此說來,當是個將要及笄的女子,倒也合適。”安平十五年三月生人,到如今該是十四歲,翻過年去就是十五及笄之年,可以嫁人了。
年齡是很合適,但是卻有個問題:皇帝今年剛選過秀,五品官以上人家的女兒從十三歲到十七歲皆可參選,太后剛才所說安平十五年三月生人的女孩兒正在其中。也就是說,這個年齡的女孩兒,祖、父官居五品以上的,差不多都入宮應過選。其中出色的除了如靖海侯家大姑娘那般自己不願入宮的,都中了選,剩下的自然就遜色些。
說得再直白一些,若按太后說的這個八字來挑人,或者是高門大戶裡不夠出色的姑娘,或者乾脆就是家世不足,現連個五品官兒都沒有,如何配得上一品郡王,皇室血脈呢?
皇后在一邊站著,眼珠來回轉動,看看太后又看看皇帝,輕咳了一聲道:“先帝這般說,定然是有道理的。怕是安郡王的命數實在是——唉,當初若是他不去西北就好了。”
太后心裡暗罵她蠢。當初送沈數去西北可是先帝做的決定,她這般說難道是說先帝害了自己兒子不成?
“當初也是老四多病,興教寺的高僧算出他命宜西北——哎,果然是金命,才宜西方。只是西北多刀兵,這才……”以五行而言,西方庚辛金,自然是宜金命之人,然而西方又是主刑剋的,且年年打仗,便把沈數這命裡的金打磨成了刀兵之金,難怪會鋒利到克妻了。
太醫寫方子的手都有點抖了,恨不得一筆能寫上半個時辰。可是這太平方兒也就那麼幾味藥,縱然他再磨蹭個沒完,這方子也是一會兒就寫好了,只得戰戰兢兢捧了去覆命。醫者原都是不怎麼信神佛,這會兒太醫卻在心裡沒口子地念著神天菩薩,只盼自己進去的時候,裡頭幾位沒說什麼不該人聽的話。
大約是菩薩看他家裡平日上香施捨還算過得去,總算保佑了他一把,等他走到寢殿門口的時候,只聽皇帝淡淡地道:“如此,就勞煩母后了。”顯然是這一番談話終於告一段落了。
太醫連忙將藥方奉上,只等皇帝看完之後一聲罷了,便如逃過一劫地退了出來,一身熱汗在外頭冷風裡一吹,登時化為冰涼——太后這哪是夢魘,分明是託先帝的名義,要在婚事上擺佈安郡王呢。
這事兒與我無關,與我無關,我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太醫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