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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遷……告訴我,為何你可以做到?你怎麼能夠做到?
她的目光越過無數攢動的人頭,看向敵軍陣中那個手起刀落有條不紊突圍的人。他不需要突圍,以他那一箭的身手,根本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突圍。她太瞭解他了,他之所以在那裡近乎麻木地殺敵,而沒有第一時間回來,是因為自知答不出她的問題。
是這樣嗎,阿遷?
是這樣吧,阿遷。
夕陽沒入地平線,天色暗了下來,她雙目空洞失神,木然高踞馬上,忽然覺得六月的風有些冷。
潰散的昭軍四處逃竄,慌不擇路,皇甫騎兵乘勝追擊,一路收割敵人性命。江憑闌命隊伍往尚原方向去,順手能殺的便殺了,至於那些漏網之魚,不必追。他們是逃兵,是大昭的叛徒,自有大昭軍法處置。
三千騎兵雖只餘一千二,凱旋的氣勢卻絲毫不減,星海平原一役將這些本就出類拔萃計程車兵們磨礪得更加優秀,鐵蹄過處,燥熱的風亦為之凜冽。
寂寂夜色裡,忽聞馬蹄聲響,江憑闌迅速勒馬,豎掌示意軍隊停止行進。
踏踏,踏踏,這響動聽來不下兩千。星海平原接近尚原的地方,迎面來了一隊兩千人的精銳騎兵?她眯起眼,靜靜等待對方現身。
夜色裡,一線烏墨衝破地平線,同樣的裝束,同樣的速度。
江憑闌嘴角一彎,“將士們,我們沒有被放棄。”
儘管,他們已經不需要援軍。
兩千騎兵風一樣越過地平線,朝江憑闌所在呼嘯而來,到得他們跟前驀然停住。喻衍眼底的震驚久久未褪,一動不動緊緊盯住笑意盈盈的江憑闌,神色恍如見鬼。
她知道他在震驚什麼,他震驚這支騎兵隊還能活著,不僅活著,還安然到了這裡。
她一扯韁繩,撥轉馬頭,面朝身後的騎兵,“將士們!告訴你們的將軍,今日星海平原一役,你們殺了多少敵人?”
一千兩百個聲音齊整響起,“一萬七!”
喻衍渾身一震。他身旁趙姓老將“咕咚”一聲翻身下馬,一個頭磕下去,“末將救駕來遲,還請寧王妃贖罪!”
江憑闌僵了僵,在場三千兩百名騎兵都僵了僵。
她緩緩回身,垂眼看了看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人,又看了看神色尷尬而為難的喻衍。
喻衍瞧出她眼中詢問意思,似乎有些難以開口,默了半晌只得跟著翻身下馬,跪伏在了地上,“王妃贖罪!”
這個“王妃贖罪”的意思跟前頭那人不同,他是在說,原諒他洩露了她的身份。
喻衍身後兩千騎兵一愣之下迅速翻身下馬,將軍都跪了,他們本就沒有再待在馬上的資格,更何況,如果他們沒聽錯的話,這位年輕的副將竟是女扮男裝的寧王妃?怪不得總覺得他唇紅齒白,個子嬌小,透著那麼些女氣。還有,副將姓江,寧王妃江掌院也姓江,沒錯,是了。
這些人震驚之餘也便跪了,可卻還有一些人震驚到忘記下馬。
被江憑闌精挑細選出來的這一千兩百名士兵傻瞪著眼,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大敵當前身先士卒,與他們生死與共的首領,竟是個女子?這位親身領兵誘敵深入,一路精妙佈置陷阱,軍事才能堪稱絕豔的副將,竟是那傳聞裡彈指間攪動朝堂風雲的寧王妃,江掌院?
她卓絕的劍法,她驚豔的戰術,她果斷冷靜的聲音,她氣吞日月的架勢,她為犧牲的三百將士彎下的素來筆挺的腰桿。
這樣一個人,竟是個女子?這樣一個人,竟是皇室之尊?
不知是誰終於反應過來,“撲通”一聲從馬上翻落,似感動更似欽佩,後撤一步,單膝跪下,朝江憑闌行了一個禮。其餘人一個個跟著翻落,一個個跟著屈膝行禮。
誰都沒有說話,沉默是他們的選擇,可與在場所有人不同,他們行的不是面見皇室的禮,而是最高等級的軍禮。
江憑闌微微錯愕,偏過頭那一瞬只覺鼻子一酸,頭腦發熱。
這些跟著她出生入死計程車兵,他們不當她是王妃,不因為她的身份而感到畏懼,他們是真心的接納她,肯定她,甘願服從於她。
她眨了眨眼,撥轉馬頭,腰桿筆挺,“我不是軍人,不該受此軍禮,但諸位將士的這份心意,江憑闌永生不會忘記。”說罷,她翻身下馬,朝他們深深一鞠躬。
這一夜星辰寥寥,然而每一雙倒映了那一鞠躬的眼睛裡都似有光芒閃爍,一點一點將整個星海平原照亮。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