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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幾日脾氣衝那是有原因的。當下看著這年長十幾歲的人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他就嘆著氣停了腳:“有什麼事,您說。”
那官員又笑笑:“敏郡王府的事……”
張子適轉身就走。
“哎,大人?大人!”那人苦哈哈地繼續追,邊追邊快言快語地一股腦把話說了,“大人,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請您三思。聽聞洛安現下在鬧立儲的事,這位敏郡王日後可能是太子啊!您不圖榮華富貴不稀罕給他家公子當老師不要緊,日後您……”
哐地一聲,張子適進了用膳的小廳,門在那人眼前拍上了。
那人縮了縮脖子,滯了半晌,除了嘆氣也沒什麼轍。
唉……
大概有識之士都有點古怪吧?他心下這麼琢磨著。
就拿這位張大人來說,大多數時候,他都謙和得很。可一旦倔起來,那又真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除此之外,他還既不貪財也不謀位還不圖色。二十六七的人了,孑然一身,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
小廳裡,張子適悶著頭,一口氣扒拉了大半碗飯。其間他夾了好幾回菜,但也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夾著什麼吃什麼。
於是很快,一口辣椒嗆進了嗓子眼裡,張子適咳嗽著不得不放下碗,又咳了幾聲,眼淚湧了出來。
他其實並不覺得難過,也沒什麼可遺憾的,只是洛安兩個字出現在眼前時,他的心情還是無法不復雜。
洛安城裡,有他喜歡的人,還有他意氣風發的全部歲月。提起那個地方,他會記得他曾經是當朝太傅首屈一指的得意門生,是罕見的能被陛下欽點直接進六部辦差的才子。在那裡,他曾擁有過旁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大好前程,他也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位極人臣,出將入相。
可是,他回不去了,因為他殺了太子。
那件事,謝遲不知道,滿朝文武都不知道,但是陛下知道。
陛下沒有殺他,是因為陛下也恨太子,是因為皇恩浩蕩。
可若說陛下一點兒心結也沒有,那怎麼可能?太子畢竟是他的親兒子,縱使他對太子已是滿心的恨意,只還殘存那麼一絲的情分,那一絲的情分也足夠他心結難消了。
若陛下真的沒有心結,如今便不會是謝遲寫信給他。
給皇孫擇定老師,是陛下一道旨意將他召回就可以完成的事。讓謝遲問他肯不肯,說明陛下並不想讓他回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不想讓他去的地方,他就不能去。
再說,就算陛下點了頭……他又要怎麼回去呢?
他怎麼見她?他見她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情形?他想象過很多遍,但是想不出結果。
洛安城就這樣在張子適心裡成了一個遙遠的剪影,令他又愛、又怕。那些他所愛的、恨的,美好的、殘酷的記憶不停地糾纏,讓他掙不開來、跳不出去,不敢回望背後,也不敢再暢想前景。
於是,在臘月廿七,謝遲收到了張子適的回信。信中措辭極為淡漠,簡短到只有兩個字:不去。
葉蟬在看到這封信後一度覺得,張子適是不是壓根不記得謝遲是誰了?想想又覺得不會。因為如果真是對待陌生人,回信絕不會這麼無禮。
但不管怎麼說吧,淡漠至此可見人家是真不想來。謝遲也說,張子適一直有為民辦事的心,總讓他教孩子,可能是不太合他的意。
是以這件事暫時擱置,謝遲跟皇帝回了話,皇帝也說年後慢慢挑別的人選就好。
他們夫妻兩個當下要費神的,是臘月三十的除夕宮宴。
去年的這個時候,儲位之爭還沒爭出個所以然,起碼謝遲和謝連還勢均力敵,但前朝後宮的宮宴就已經都有些微妙了。如今,所有的矛頭直指謝遲,他又已經奉旨在府裡多了兩個多月沒辦實差,宮宴上勢必人人都會盯著他。
葉蟬當然有些緊張,尤其在聽聞衛秀菀今年不去參宴後,謝遲明顯地感覺到杵在自己面前的小知了突然變成了一隻炸毛的小刺蝟。
他趕緊摟住她,給她順順毛:“不緊張啊不緊張!你放心,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陛下肯定會囑咐貴妃娘娘多關照你的。”
“我……”葉蟬在他懷裡聲音哽咽,“我還是緊張!宮宴上人那麼多,我肯定不能指望貴妃娘娘替我擋事兒。你說萬一、萬一……”
她嚥了口口水:“萬一謝連家的人……”
“他們府今年沒人進宮。”謝遲撫著她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