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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得盼著這件事可以平平安安地過去。只要母親和張大人都能平安,她以後一定一個字都不亂說了!
一月末,兩軍在北部的關外開了戰,大大小小的戰事起了數場仍未分出勝負,朝廷折損了兩員大將。
三月初,寶親王謝逢請旨帶兵出征,接連四道奏章呈進紫宸殿後,皇帝終於在末頁批了個“準”字。
但在謝逢覲見時,謝遲其實頭疼得很。
“我知道你是仗著自己在御令衛時看過不少兵書才請的旨。”他沉然一嘆,“但沙場上的兵戈相向,可遠不像兵書那麼簡單。”
謝逢點了點頭:“臣明白。”
“這次的敵軍,也非先前交手過數次的羅烏人和瑪爾齊人。他們從雪山北邊而來,兵法、戰術乃至兵器,我們都還不太清楚。”
謝逢又點點頭:“臣明白。”
“……你可想明白。”謝遲盯著謝逢看了一會兒,起座走到了他面前,“朝廷現在雖然缺少將才,也還遠不到要推你上陣的份上,你大可好好當你的親王。”
謝逢沉默起來,低著頭靜了半晌,輕聲說:“但臣想再過一把年少輕狂的日子。”
謝遲不由一愣。
“皇兄您待臣好,但是臣還是覺得心裡空得慌。數算下來,兄弟們能為臣做的,都做了。臣有時在想,臣可能只是需要換個活法。”謝逢道。
曾幾何時,他是什麼都不怕的。那時他的父親是皇帝最親近的弟弟,他是父親最疼愛的幼子。他從生下來起便享盡了榮華富貴,全天下可能都沒幾個人能比他的命更好。
所以,他一度顯得很“缺心眼兒”,時常說錯話得罪人,又或者引起一場鬨堂大笑。
可那時他總歸心也大,兄弟們笑他,他便也笑笑就過去了。改日還一同騎馬打獵,一起讀書練武。
但這一切,好像都在那一場磨難裡,被磨得煙消雲散。
眼下離太上皇給他平反已過去了兩三年,新帝待他更是不能再好了。爵位、功勳他一樣不缺,可他就是總覺得心裡還是空得慌,那種空,令他恐慌,也令他厭煩。
也就是在前不久,他才忽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少了一口心氣兒,少了一口能讓他覺得人世暢快的心氣兒。
他想把這口心氣兒找回來。若當年的他算是年少輕狂,那戰場上的熱血或許能激發出差不多的心境,或許能讓他重生一次。
謝逢一壁想著,一壁啞聲笑了笑:“臣若當真戰死沙場了,臣的妻兒……”
“你必須給我活著回來。”謝遲淡然打斷了他的話,“我自己還有七個孩子要養,顧不上你的。”
“……”謝逢只得把話嚥了回去,嘖了聲嘴,“好,臣盡力而為。”
自謝逢趕赴邊關後,大軍當真勢如破竹,連打了三場勝仗,斬敵無數。
四月,天氣漸暖,連血腥氣都似乎溫柔了起來。兩軍卻在此時再度相對,寒涼的刀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此戰,或許是最後一戰。若勝,敵軍便再無還手餘地,必須撤回雪山北邊去。但若敗,則只好繼續再打,朝廷的糧草不知還能撐多少時日。
正自候命的陣營中,文林悠長地吹了聲口哨:“我看沒那麼好贏。咱知道此戰關鍵,敵軍也知道,還不得玩命地打?”
卓寧笑了聲,撫弄著馬鬃說:“別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寶親王殿下來了之後,咱可一戰都沒輸過。”他說罷抬眸看了看遠處猶如地毯般鋪了一大片的敵軍,“這場再贏了,咱就可以凱旋迴朝了。”
如若凱旋,他們大概都會有封賞吧。只是不知道能有多少,不知道夠不夠把那位夫人娶來。
片刻之後,戰鼓擂動,殺聲四起。一場惡戰頃刻開幕,濃重的血腥氣很快在天地間浮現。
刀刃割破喉嚨,帶起一縷猩紅。有的滲入土地消失不見,有的濺在草葉上,和翠綠相映成趣。
廝殺從天明時分一直持續到入夜,又翻過漆黑、越過又一次白晝,在下一次黑夜襲來時逐漸有了定數。
贏定了。
大齊的每一個還活著的將士都愈發明白地意識到,贏定了。他們守住了北邊的關隘,將敵軍擋了回去。據說這回敵方傾了舉國之力來襲,此戰之後,大概少說也要修整幾十年才能恢復元氣。
“敵軍撤兵了!”身先士卒的謝逢終於聽到了副將的來報,同時感覺到周遭的敵軍猶如潮水般疾速後退。
他最後斬殺了兩人,後撤了幾步,問那副將:“那個什麼國王……抓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