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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蘅沒有回頭,彷彿沉迷到戲中去了,一直等到姜梨走到他面前。
“國公爺聽戲聽到襄陽來了。”姜梨含笑道,話裡不知是不是嘲諷。
“是他們自己來的。”姬蘅滿不在乎的一笑,姜梨看向戲臺,便見戲臺上的花旦臉上雖是抹了油彩讓人分辨不清相貌,然而窈窕的身段,柔軟的唱腔,一看便知,就是當初金滿堂唱堂會,唱“九兒案”的那位小桃紅。
金滿堂怎麼會到襄陽來?姜梨看了一眼臺上的小桃紅,她與身邊的小生們唱個不停,眼角的情義卻是對著姬蘅無疑。
姜梨恍然大悟,姬蘅能讓金滿堂在望仙樓這樣的地方唱堂會,姬蘅也能捧紅金滿堂這個剛在燕京紮根的戲班子。對於金滿堂的人來說,牢牢抱住姬蘅的大腿,比好好唱戲苦心經營來的快得多。至於那小桃紅麼,這樣有權有勢的金主,這樣年輕這樣好看,女孩子總是容易淪陷的。
不過……姜梨心中微哂,他們在決定靠上姬蘅這樁大樹之前,大概忘了姬蘅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凡他們有打聽過之前名滿燕京的相思班是怎麼落魄的,就不會做出這麼草率的決定。
姬蘅可不是什麼善心人,他狠心絕情,詭譎手辣。誰要是抱著算計他的心思,保不準最後被他算計的哭都沒處哭去。
臺上小桃紅唱的是《劍閣聞鈴》,正唱到:“正是斷腸人聽斷腸聲啊!似這般不作美的鈴聲,不作美的雨呀。怎當我割不斷的相思,割不斷的情。灑窗欞點點敲人心欲碎,搖落木聲聲使我夢難成。噹啷啷驚魂響自簷前起,冰涼涼徹骨寒從被底生……”
姜梨看向姬蘅,道:“國公爺好似很喜歡聽悲劇。”
前有《九兒案》,後有《劍閣聞鈴》,都是這麼悽悽慘慘的戲,姬蘅莫不是看不慣旁人好,連戲也不聽好的。
“我不愛看喜劇。”姬蘅把玩著手裡的摺扇,笑道:“太假。”
姜梨盯著他,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姬蘅認為喜劇太假,這句話中,也能窺見出一些端倪。
他是什麼樣的人?
將腦海中這些胡思亂想拋走,姜梨又道:“我只是沒想到,國公爺會住在葉家附近,”她帶著幾分玩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為我而來。”
“倘若我說,我就是為你而來呢?”姬蘅反問。
姜梨一事怔住。
他唇角還掛著輕鬆的笑意,眼眸像是深深淺淺的琥珀,多情又薄情,比金玉珠石還要吸引人的目光,讓人慾罷不能。
“那我就只能敬而遠之了。”姜梨淡道。
姬蘅無聲的笑起來,他以扇柄支著下巴,目光有種邪惡的天真,他道:“姜二小姐倒是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
“弱者求生,總是步步驚心。”
“二小姐不必妄自菲薄,”他眯起眼睛,“弱者不會設下陷阱,引君入甕。”
每每和姬蘅在一起,總是互相打機鋒,這並不輕鬆,姜梨也很困惑。他明明本來和自己的生活完全無關,卻因為一系列陰差陽錯的事,屢屢被捲到一起。如今便是想避開也不行了——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
總得一步步走下去。
姜梨笑道:“說了這麼久,國公爺不累嗎?小桃紅的嗓子千金難求,莫要辜負。”
她轉的話頭非常粗暴而生硬,可她的態度卻自然又溫和,好像自己渾然不覺。姬蘅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這才含笑的轉過頭,道:“說的極是。”
臺上的小桃紅見姬蘅總算不再和姜梨說話,轉而看向她來,立刻唱的更加起勁。
姜梨瞧著只覺得好笑,都說最高明的戲子唱出好戲,自己都得入戲方能得情,可小桃紅嘴裡唱著戲,眼睛看的分明是姬蘅。可算是心不在焉,不過這姑娘一片芳心,只怕也要零落成泥了,因她不知道這紅衣美人,慣來只做看戲之人,從來不入戲。
“可憐你香魂一縷隨風散,卻使我血淚千行似雨傾。慟臨危,直瞪瞪的星眸咯吱吱的皓齒,戰兢兢玉體慘淡淡的花容。”
小桃紅咿咿呀呀唱個不停,水袖帶起的風也帶著幾分悽慘的意味。姜梨卻聽出了幾分殺意。
她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這可是如假包換的悲劇,悽悽慘慘的唱腔不假,但姜梨大約是自己如今對人細微的情緒尤其能感受,便從這悽悽慘慘裡,感受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她抬眼看向小桃紅。
小桃紅仍舊毫不在意的朝姬蘅送上柔情蜜語的眼神,那眼神盈盈動動,好不可憐,姜梨卻覺得,小桃紅鎖定姬蘅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