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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著眼睛盯著那些繁複精緻的花紋看了一會兒,感覺自己複雜的心情似乎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於是開始慢慢總結夢裡所得到的資訊:懿元皇后的生日正好是八月十五,按照夢中的場景以及對話來看,當時應該是成平六年春,懿元皇后還沒過十四生辰。
那是原主與皇帝成婚之前,他們的感情看上去還不錯,而且過不了多久便會成婚。
所以,他們婚後沒有圓房這件事就顯得有些奇怪了——或者說,從夢中那時起到他們成婚這一段時間裡又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導致他們的感情就此破裂,此後五年始終貌合神離?
沈采采闔眼思索著,想的頭都開始疼了,忍不住咬了咬唇,叫了一聲:“清墨。”
不一時,清墨便聞聲上前來。她沒有冒然抬手去掀床帳,只躬身站在外面,語聲極輕的請示道:“娘娘可是要起了?”
沈采采捂著額角,啞聲問她:“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的話,現在正是卯時。”清墨立時便應道。
卯時?這個時間點,真的是起來也不是,不起又容易睡過頭。。。。。沈采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吩咐道:“罷了,你扶我起來吧。”
雖然沒人管她,她想睡到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但是這麼整天睡懶覺也不是個正事。正好,今天起得早了些,順便早起練個字也是好的——比起原主那娟秀的簪花小楷,她寫的那簡直是狗爬字。。。。。。。
這麼想著,沈采采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氣,往窗外看了幾眼:天還灰濛濛的,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下雨。。。。。
沈采采還有閒情雅緻想著會不會下雨的事情,皇帝卻苦逼得多——他本人的職業註定了他要全年無休、起早貪黑的忙活。哪怕是昨天為著地震的事情連晚膳都沒用好,但是第二日他還是得天不亮就來早朝。
最要命的是,昨夜又來了急報——泰山也跟著地震了。
泰山乃五嶽之首,又是古來帝王封禪之所,意義重大,這泰山地震之事所造成的政治影響力哪怕是皇帝也不能不仔細。
所以,這一日的早朝一直拖到了辰時都沒能停下,好容易議得差不多了,太監那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的那句話即將出口,站在群臣之首的首輔鄭啟昌暗暗的垂下眼,掩下了眼中那冷然如刀刃的神色,後側一位言官忽然出列,開口稟道:“啟稟陛下,臣有奏。”
那是一個極年輕的言官,國字臉,額角生得寬,身形高大魁梧,看上去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他出列後,昂首挺胸,說起話來更是響亮出奇:“臣以為:泰山為五嶽之宗,接連地動,災尤異常,必應於帝——”
皇帝已然隱約能夠猜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垂眸看他,面色漸漸得跟著沉了下去。
然而,那位年輕的言官卻還是梗著脖子,斟酌著往下說:“臣聞陛下一日之間,在鳳來宮之時多,乾元宮之時少。。。。。。。。值此之際,臣下莫不憂惶,徒以事涉宮禁,不敢頌言。臣謂人臣之義,知而不言,當死;言而觸諱,亦當死。臣今日固不惜死,願陛下采聽臣言——”
說到此處,那言官亦是不覺的又深吸了一口氣。在皇帝近乎森然的目光下,他鄭重其事的叩首再拜,一字一句的道:“願陛下采聽臣言,立復六宮之制,廣選淑女,以綿子嗣,以正國本。臣雖死尤賢於生。”
自皇帝登基以來,不是沒有言官御史為著皇帝六宮無人、膝下尚空之事而當堂諫言,可這還是第一次有泰山地動這等天象做靠山,連說出來的話都顯得那麼的擲地有聲。大約是有感於此,隨著這言官的話聲落下,又有許多朝臣也跟著跪下,以頭叩首,異口同聲的道:
“願陛下采聽臣言,立復六宮之制,廣選淑女,以綿子嗣,以正國本。”
其聲如雷,春雷初響,滿朝皆動。
鄭啟昌作為首輔就站在文臣之首,現下的他仍舊是穩穩當當、恭恭敬敬的站在原處不動,唇角不易察覺的揚了起來,心下暗動:哪怕是天子,也不能不顧眼下的異常的天象和滿堂的輿議。除非,他是要做個似殷紂一般的獨夫——獨夫者,人得而誅之。
與此同時,御座上的皇帝終於有了動作。他冷笑了一聲,緩緩的從御座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些跪倒在地上的臣子。他心裡很清楚:這裡面或許有真心為國的,也有為名為利的。他長袖微拂,繡著騰龍圖案的袖角在赤金龍椅上摩挲而過,衣聲窸窣。
只聽他言語輕緩,聲音極冷,猶如冰雪:“泰山地動,應在朕身?難不成,卿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