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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體各寫著三月十五日期,銅鑼灣向維多利花園西北進行為期兩月填海工程,該注意行車避讓。
淮真笑著搖搖頭,轉身進艙。
穿制服的船員挨個敲門,叫關上艙門,等噴灑消毒方可下船。
淮真很詫異,用英文問船員“不需要入境檢查嗎?”
船員用帶著殖民特色的英文回答她,“不需要,an”
說罷門便被拉了起來。
教授夫婦在屋裡呵呵大笑“船是美國船,沒有美國人偷渡到英國人的殖民地;但是美國有西班牙流感,英國人很怕這個。這裡馬來人講英文都喜歡帶一個an,也不要見怪。”
三月的豔陽曬得大鐵殼發著熱,地上消毒水很快蒸騰起來,滿艙都是醫院的怪味。
淮真將窗戶開啟,倚在窗邊,看著黃色警服的廣東工人開動起重機,將船艙裡的行李一一卸到碼頭看守人那裡。
緊接著,船員將頭等艙門開啟放行,等確認所有頭等艙的客人都已走空,這才下來通知二等艙裡的客人。
行李由推車推出來,周遭立刻湧來一群黃包車,連帶著海峽殖民地式的英文也跟著蜂擁而至。
教授用北方話大喊“請讓一讓——”
沒人聽得懂,仍將前路擋得蒼蠅都飛不過一隻,急的教授滿頭大汗。
淮真笑著說,“揸車出行,煩請借過。唔該曬。”
面前年輕的黃包車師傅將車往後挪出個空隙,淮真忍不住回頭多瞧了黃包車一眼不是黃的,車身漆成綠油油的,車棚卻是新鮮的大紅色,像一隻只熱帶大西瓜。
四人匆忙推車離了碼頭,先生太太都誇獎,“會講廣東話,真方便。”
淮真還蠻得意。
一個白人小夥開過來一輛橙紅色莫里斯牌小轎車,看見教授夫婦腳下堆放的箱子,睜大眼,張口便是英式腔調“我該借一輛行李坐寬敞一些的車來!”
一邊抱怨,一邊卻將行李廂開啟,努力進行著多邊形組合的計算。
淮真估摸著英國人的幾何搞不好比自己還差,不由得上前搭了把手,總算合力將所有行李都塞進行李座。
英國小夥很不好意思,立在她跟前紅了耳根。
教授見狀便兩相介紹季小姐,我新得的學生;馬克,大學教員。
馬克立刻問,“季小姐是上海人?”這年裡,外來香港的黃種女孩,上海的最多,也最典型;不是上海來的,衣著也典型。
教授道,季小姐是美國人。
馬克立刻有些詫異,像看新鮮似的。沒到過美國的人,大抵不明白美國社會的完備歧視鏈。
一道上車,教授叫他開去聶歌信山道教會賓舍。
淮真以為會先乘船去九龍。
教授笑著解釋,“先送女士安全到家。想過來九龍吃茶,哪天都不晚。”
淮真謝謝夫婦。
車繞行中環步行街,一路往山上開去,狀似唐人街景一點點變成柏油山路,車窗外的景象也逐漸被杜鵑花、岩石與海所取代。
車裡熱絡絡的聊著天,教授突然回過頭問她,“感覺怎麼樣?”
淮真知道他想問她追本溯源感覺怎麼樣,她想了想,說,“像個人口稀疏的豪華唐人街。”
教授大笑,說,“香港很美,再呆一呆就知道了。三藩市適合養老,香港卻是個適合年輕人豔遇的地方。”
淮真笑了,心裡卻否決。不知香港適不適合豔遇,但她知道三藩市適合。
說著話,黃色的教會賓舍的百葉窗從茂密的熱帶植物後探出頭。
車開入花園,停在客廳外。客廳門邊放著一盆盆藍色瓷花盆,裡面種著小型棕櫚樹,樹後頭放著藤椅與白色靠背椅。
地板是潔淨透亮奶黃色,映著潔白的牆壁,熱辣辣的氛圍撲面而來。
馬克幫忙將她的行李拎下來,自告奮勇替她撳響接待室的門鈴,叫來接待員露西·周。
房間在樓上,賓舍沒有電梯,教授立刻叫馬克將行李拎上樓。因為教授三人還在樓下,不便叫人久等,兩人合力將行李擱在宿舍門外,立刻下樓來。
教授夫婦正同接待員交待些什麼,大致是請她費心照顧自己。
見她下樓,轉頭笑著說,“露西比較熟這裡,她一會兒仔細告訴你生活須知,熟悉周圍,巴士線路,早起規則,有什麼都可以多請教她。”
淮真點頭。
馬克突然自告奮勇,“也可以請教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