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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特卻輕輕搖頭,輕聲道,
“若能再次相見,我希望是在芳草碧綠之時、鮮花盛開之地。在那時,一切的仇怨都已消弭殆盡,世間餘下的只有愛與安寧。”
阿列克夏凝視她的盈盈目光良久,終傾身輕吻她的額頭,
“你之所願,便是我所願。”
轉身走下飛機,阿列克夏伸手關上機艙門,接著伸手示意已準備就緒的飛行員起飛。
摩爾曼斯克號的起飛艙口緩緩開啟。阿列克夏抬眼目送那艘鐵灰色的運輸機,載著她逐漸消失在天邊,消失在他所未知的將來。
而瑪洛斯號的飛行甲板上,狂風大作。司徒文晉站在甲板盡頭,看著那架銀灰色的運輸機穿過降落艙口,向他的方向疾駛而來。
儘管謝元亨的殲擊機駕駛執照已登出多年,但曾經是頂級殲擊機飛行員的他,駕馭運輸機卻還是綽綽有餘。飛機的速度漸漸放慢,最終在他面前穩穩停泊下來。機艙門慢慢翻下,在落地的那一剎那,翻折成了供人上下的三級腳踏板。
飛機引擎緩緩止歇,機艙門內一片暗沉死寂。飛行甲板明明紛亂嘈雜,可司徒文晉卻覺得,周遭一切卻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時間彷彿過了幾個世紀,忽見艙門內藍灰色的人影一閃,接著司徒文晉便看到謝元亨的身影,低頭鑽出了艙門。
謝元亨一向不分場合地嬉皮笑臉,可此時看到司徒文晉,他的目光卻沉黯得有如深夜中的寂靜海洋。對老友輕輕搖了搖頭,似乎讓他做好心理準備,謝元亨接著回身,向機艙內伸出了手。
搭上他的手臂的,是一隻蒼白細瘦得彷彿紙片剪出的小手。伸出另一隻手擋住冰冷堅硬的艙門頂端,謝元亨向機艙內低聲說了句話。接著,便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就著謝元亨的手,輕輕邁出了艙門。
她是伊斯特,又不是伊斯特。
她原本烏黑潤澤的黑髮,此時卻無星之夜般沉黯無光。本來就纖巧的桃心臉,此時更瘦得只剩下了雙眼睛。她的臉蒼白得幾乎透明,而裹在身上的軍大衣空空蕩蕩,似乎衣服裡面已經空無一物。
與其說她是伊斯特,倒不如說她是伊斯特的鬼魂。
站在艙門之下,司徒文晉抬頭望著她,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而她靜靜地站在三級臺階之上,看著司徒文晉的目光卻空空洞洞。
這樣的目光,司徒文晉陌生又熟悉。
儘管相隔了十七年,但司徒文晉卻仍然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們初次相見時候的場景。在暮春的橄欖球場上,十七歲的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定了她,可她卻根本就沒把他放半點在心上。
幾小時前,他在指揮單元沉不住氣地向阿列克夏問起她的狀況,可阿列克夏除了“不好”二字,卻再不肯多吐露半句。等候在飛行甲板時,他生怕是她在這些日子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傷病苦痛,他卻也決心底定,從今以後要拼盡全力護得她平安周全,今生今世再不要有半刻離分。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或者說,他晚了十二年。十二年了,他一直被困在蘇格蘭的荒涼湖岸,為她冷漠無情的決然背影而心痛絕望。可時至今日,他才知道,當年的她,不過是轉了個身。護在他的身後,她用自己纖薄的身軀,為他擋住一切雨霧陰霾,讓他從怯懦成長為果敢,從脆弱成長為堅強。
可當十二年後的今天,當他已強大到能為她抵擋一切風霜雪雨的時候,她卻已不認識他。
看到她蒼白消瘦的容顏,想到自己十二年來的愚蠢與盲目,司徒文晉心中悔痛已極。
輕輕走上前去,司徒文晉站在低一級的臺階之上,深深望著伊斯特的雙眸,想從她那結著厚重冰凌的寒冷目光中,看到哪怕一絲一毫自己的影子。
可他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是冬日裡鉛灰色的蒼茫天空。
在絕望之中,司徒文晉伸手,從軍大衣長長的袖子裡摸到她寒涼如冰的雙手。彷彿是下意識地,他牽著她的手,將它們渥在自己溫熱的脖頸之間。
“梅,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司徒文晉聲音暗啞至極。
雙手被緊緊裹著攏在這個英俊陌生男人的頸間,伊斯特想要抽出卻怎麼也抽不出,不由得又是尷尬又是惱怒地去瞪他,可忽地就對上了他那雙黑沉沉的墨色眸子。那雙眸子本該美得如最晴朗的星夜,可此時卻滿溢著最深沉的苦澀與絕望。
望著那雙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眸子,伊斯特的心口,忽然就鈍鈍地痛了起來。
她腦中的混沌,也忽地就變得一片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