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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兒此時對這個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老人由衷的充滿了敬意,真的是捨不得就此離去,只想在他身邊多陪一會兒,勉強笑道:“洛兒哪裡有那樣嬌氣了,我不累,您先歇著,我幫您去看看藥好了沒有。”將趙諶留在他身旁陪伴,自己去後院瞧藥爐上的煮著的藥。宗澤自從不能理事之後,便從留守司搬了出來,住在一間租來的民居里,院子不大,只有前後院,乾淨簡樸,並無奢華之器,僕人也不多,只有兩個小廝和老管家夫婦,小廝腿腳勤快,老管家夫婦兩人忠厚老實。
其實並不用她親自動手,剛踏進藥房的門,老管家的娘子荀娘便忙丟下手裡的扇子,上來勸道:“哪裡敢勞動娘子動手,有我就夠了。”洛兒自拿了扇子扇著爐火,口裡道:“荀娘,您同我客氣什麼,這幾日常來慣了的,宗伯伯一生為國為民,旁人若想服侍他恐怕還沒有這個福氣呢。”荀娘擦著眼淚道:“怎麼不是呢,老爺這樣的好人,可惜上天不佑!”洛兒有些後悔自己失言,惹得荀娘傷心,忙岔開道:“藥可好了,這便端過去罷!”
荀娘忙尋了托盤,將藥倒進一個官窯青花瓷的碗裡,又拿帕子裹了勺子放入盤內,洛兒接過,與荀娘一同向前院行去,轉過影壁的一個拐角,便見一群軍官簇擁著一個傳旨內侍走了進來,裡面她認識的只有岳飛與張憲和虎子三人,想必都是宗澤手下的將領,她有心避開,便不過去,向後退了兩步,在後廊上等著他們走了再去。
聽著荀娘擦著眼淚絮絮叨叨講述這宗澤的病情,已有兩日水米不進了,心裡不由得擔心得緊,樹上的蟬一聲聲地鳴叫,冗長而拖沓,叫人聽了更覺得心煩氣躁,手心也膩膩地出了層汗,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忽然聽宗澤的聲音飽含悲憤與不甘,直衝雲霄,似乎要拼盡全身的力量一般:“過河,過河!”洛兒心裡猛然一個激靈,一陣不好的感覺從心底瞬間蔓延遍全身,來不及細想,便朝宗澤房中跑去,剛到門口,就見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悲切的哭叫聲充盈其間,雙手一個顫抖,藥碗便落在了地上,瓷片碎裂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分外刺耳。
顧不得兩旁詫異的眼神,徑直穿過人群,走到宗澤床前,只見他雙目緊閉,氣息全無,面容猶有悲憤之色,跪於床頭的宗穎雙目泛紅,緊緊咬著唇,似乎在壓抑著某種情緒,宗澤手下的將領似乎都是這種憤恨的情緒,岳飛的一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雙眉緊緊皺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不忘將趙諶護在他寬厚的懷中,洛兒心裡知道他這副樣子定是氣憤到了極點,更添一重擔心。
薄薄一卷明黃色的絲帛,淺金絲線繡出雙龍戲珠的圖案,洛兒只覺得那龍的一鱗一爪都格外刺目,不由得閉了雙目,串串淚珠湧出,卻忽然聽那名內侍喝道:“大膽女子,見聖旨而不跪,如此不知禮數!”洛兒從未被人如此喝斥過,不由得一愣,沒反應過來,抬頭處見這名內侍高瘦的個子,一張臉白白淨淨的,兩隻眼睛瞪起來倒是盛氣凌人,顯得倨傲無比。只是如此張揚不知藏拙,必是趙構新提拔起來的。
這內侍見她依舊不跪,剛想呵斥,岳飛忙搶先一步拉她跪下,口道:“內子禮數粗忽,忘上差諒解。”洛兒忙隨他跪下,低首時見他額上青筋暴起,想必忍著氣,心裡大是心疼,輕輕握住他的手,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為這等事生氣,叫他放心。那內侍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抬頭望天道:“宗留守新亡,列位料理後事要緊,咱家就不討擾了。”說畢揚長而去。
眾人站起,有幾個性子暴躁的便狠狠呸道:“他孃的什麼東西,也敢在老子面前橫眉立眼的!”宗穎忙安撫幾句送了眾人出去,岳飛與另外幾個將領留下來幫助料理後事,洛兒從宗穎手中拿過聖旨舉目略微看了看,官樣文章的套話成堆,大體意思卻有兩個,一是準了宗澤請辭的摺子,二是任命杜充為東京留守,以儲存力量為名,大軍不得渡過黃河。趙構果然同歷史上越來越一樣了,膽小怕事,不用忠良寵信奸佞,洛兒冷冷地哼了一聲,將聖旨擲回案上,她這一舉動別人並沒注意,張憲卻留心瞧見了,暗暗詫異。當日將一應後事幫著宗穎安排停當,又在宗澤靈前行了禮,便已是深夜,宗穎執意獨自守靈,將眾人都勸了回去。
岳飛送洛兒回家,背上趴著已經睡著的趙諶,兩人心情一樣沉重,並無一人出言說話。回到家中,岳雲等不得,便早早睡了,兩人將趙諶安置好,一齊到後院的花園裡散心。默默地坐在花圃旁的臺階上,岳飛用力地擁住洛兒,良久,喉頭哽咽道:“洛兒,我真怕,怕官家像你說的那樣,並不是中興之主。”洛兒亦緊緊回抱住他,用著堅定不容更改的語調告訴他:“五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