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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班級之間都非常熟,進出都無所謂,徐晴走進教室,在鄭捷捷身畔坐下。
鄭捷捷擱筆看她,“怎麼來了?”
“有事情問你。”
“什麼?”
“你為什麼不用參加高考?”
鄭捷捷當下一句不答,無聲無息的嘆口氣,動手收拾桌椅。徐晴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手,忍不住的,記憶一飄再飄,直把她帶入她們初識的時候。
出教室後徐晴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鄭捷捷的呼吸非常平穩,神態也跟平時沒有兩樣。兩個人都沒有出聲,緩步而行,看起來與悠閒的月下散步無異。良久鄭捷捷開口說:“是,高三一結束,我就去英國唸書。”
徐晴不意外,“英國?”
“去劍橋。”
“念什麼?”
“歐美文學。”
認識鄭捷捷不久,徐晴便知道她熱愛文學,寫出的散文哪怕是講一樁瑣碎事也格外生動有趣,鄭捷捷的電腦裡堆著無數小說的開頭,可是她寫完的卻寥寥無幾,文風跟平素作文課上的要求大相徑庭。
徐晴讀過一篇她自己寫的小說,一個失憶男人尋找十年前愛情與記憶的故事,寫得含而不露,哀婉動人。徐晴以為,她的文章至少有出書發表的水準,不過奇怪的是,她從未試圖發表過任何一篇文章,對作文競賽也不熱衷。
她說: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這些。
聽到鄭捷捷平靜的提出將要出國唸書的訊息,徐晴第一個念頭就是“怎麼連我最好的朋友都走了,國外當真那樣好麼”,可徐晴到底是徐晴,數學磨練出的理智且有邏輯的思維在關鍵時候發揮作用,片刻間她思緒平復,為自己最初的想法羞愧,她轉身正對鄭捷捷的面孔,真摯的說:“這正是你的夢想吧。我真為你高興。”
鄭捷捷頓一頓,回答:“不全是,也有我家人的意思。其實高中階段他們就打算把我送到國外,我拒絕了。大學這次,實在不能再拖。”
“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我哥哥也曾經在劍橋念過,是那裡的高材生,他說我一定會喜歡劍橋。所以我終於決定去了。”
“你的作法非常明智。”
兩人面對面站著,道路上闃寂無人,鄭捷捷有些動容,抬抬手又放下來,嘴角綻開一個笑:“我以為你會非常難過。故此不敢告訴你,而且我自己也不會太好受。”
“難過?當然,”徐晴握住鄭捷捷的手,“不過現在科技發達,那裡都能見面聊天;地球也只有一點點大,坐飛機來回也不超過一日。”
“不過心理原因也不能忽視,”鄭捷捷遺憾的開口,聲音不高,但是很有說服力,“在國外,到底是另一種語言,另一種文化,另一種文明。中間隔著的,絕不僅僅是千山萬水。就算到了彼方,依然是霧裡看花,說不定隔閡更大。”
“嗯,所以才有那麼多思鄉的詩。”
“不過也要向好的一面想,”鄭捷捷挑挑眉毛笑,“就像奧爾科特說的,見聞遠勝書籍,經驗超過地位麼。”
“什麼時候走?”
“明年六月吧。”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開學不過兩週,學生們臉上就顯示未老先衰的疲憊之色,卻咬牙堅持著。好似一場耐力賽,誰堅持最久,誰就能取得勝利。徐晴成了壓力最小的學生,不過壓力小不等於任務少,徐晴時常幫著老師幹這幹那,並且還要準備競賽。鄭捷捷一如既往的認真讀書,準備高考。
時間過得飛快。
有時徐晴打電話問問姜洛生,答覆都是“一切均好”;鄭捷捷的行程日益也接近了。翻著日曆,察覺氣溫的漸漸升高,徐晴只覺得心慌。
不過高考那日天氣涼爽,老天鼓足勁下了好幾天的暴雨,似乎就是為了考試兩日的涼爽。
姜洛生和鄭捷捷在同一個中學考試,徐晴固執的要等在校門外,鄭捷捷調侃的問她:“你是在等我還是姜洛生?”
徐晴笑笑不言。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
校門外站滿考生的父母,看著孩子進進出出,滿臉寫滿期盼,叮囑的話說過一次還要說第二次,生怕孩子忘記,那神情比孩子本人還要急,還要難過,他們的情緒隨著孩子的神情而劇烈變化,唯恐自己考慮不周,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開始一日沒有人認出徐晴,第二日有家長認出她就是那個得到國際大賽金牌得主被保送至名牌大學的少女,頓時人群如同秋風刮過麥浪。徐晴欲匆匆離開,卻被困在人群中無法輕易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