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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禮低垂著頭,表情意味不明。
隋氏繼續說道:“產婆說因為小孩子骨頭軟,斷了也可以養好,對此旁人有不同意見。我當時一言不發,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他們爭執一會,最後決定以孩子性命為重,先把孩子拽出來。可是三日後,我醒來抱著的蘭兒,肩膀處卻沒有一點按壓的痕跡,面板光滑的彷如美玉,一切完好如初,難不成這骨頭斷了再養好,只需要幾天?”
白崇禮看向別處,說:“嵐馨,為什麼現在突然逼問我這件事情。”
隋氏攥著手帕,道:“因為我想活下去……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想平哥兒和安哥兒沒有孃親照拂,我答應過蘭姐兒,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做她最大的依仗。”
白崇禮整個人愣住,他的印象裡妻子一直是個柔弱的女子,從未有過如此堅定的眼神。母為子強,所以便可以生出面對一切的勇氣?
“崇禮,我們是夫妻啊。現在又多了兩個奶娃,他們都是你的親生兒子,他們早晚要知道一切,我是他們的孃親,你為何要瞞著我呢?”
隋氏眼圈發紅,哽咽道:“我不怕死,否則不會為了和你好好過下去渾渾噩噩這些年不聞不問。可是我不是傻子,為什麼生完蘭兒我很難受孕,為什麼去年神智會變得不清醒,你以為我是真瘋了才會到處宣揚我生過兒子嗎?我只是想看看是否有人因此就要取我性命!”
“隋嵐馨!”白崇禮突然低聲呵斥道。
“你都知道對不對?”隋氏深吸口氣,泣不成聲,說:“你口口聲聲說護我為了我好,可是最後若不是蘭姐兒來得及時,我未必能再見你一面。我們這一家三口眼看著就散了啊崇禮……”
白崇禮眼眶漲疼,他探過身輕輕摟住了妻子顫抖的肩膀,說:“我也是從未有過的慌亂,聽聞你和蘭姐兒都病倒在床,從未有過的恐懼蔓延全身。或許那一刻起,我才深知你們對我的意義。”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能開誠佈公的告訴我。這件事情老太太知道嗎?”隋氏直言道。
白崇禮咬住下唇,眉頭緊皺的搖了搖頭。
果然……白家小六房根本不是老太太做主。
他們都被矇在鼓裡,他們全被眼前這位最令他們敬重的好兒子好丈夫騙了……
“嵐馨,我真的很在乎你和蘭姐兒。”白崇禮眼角處落下清淚,浸溼了他的髮鬢。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明知道有人給我下藥,都不曾質疑過半分。你不說,定是有你的苦衷,可是現在你我成親十五年了,是不是該塵埃落定?你心裡藏著事情不難受嗎?夫妻之間原本不該是凡事一起承擔嗎?”隋氏嗓音很低,細如蚊聲,卻鏗鏘有力。
白崇禮猶豫再三,整個人彷彿突然老了許多,輕聲道:“我並非有意瞞你,而是怕你知道太多,反而會傷及性命。這話說來很長,你若願意聽,那麼這漫漫長夜,咱倆就促膝長談?”
隋氏怔了片刻,用力的點了點頭。她情緒鬆下來,拉扯著白崇禮的束帶,說:“上床吧,旁邊本就有床被褥。”
白崇禮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說:“等下,我去準備點熱水,你臉頰都哭花了,我給你擦擦臉。”
隋氏心中一暖,有些愧疚道:“我方才是不是逼的太急了。”
白崇禮搖搖頭,嘆氣道:“你說的不錯,有些事情早晚都會真相大白。與其如此,不如告訴你的那個人是我。況且現在家裡又多了兩個孩子……你總是要為他們多想一下。”
“崇禮……”
“等我。”白崇禮眯著眼睛笑了,雙鬢處新生出的白髮映襯在燭光深處,特別刺眼。隋氏想起了白若蘭的那個夢,說她死了,白崇禮便出家,沒有再娶。若這是真的,她是不是該欣慰呢,這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愛她吧。
傻瓜……
隋氏揚起下巴,深深閉了下眼睛。
她其實也有私心,以前不問是因為不夠自信,怕關鍵時刻白崇禮會放棄她。她甚至一度懷疑白崇禮明知道有人害她卻依然選擇逃避,無視,所以才曾生出尋死的心意。
既然如此,就讓她再娶,好歹對得起白家老太君。可是當下形勢鉅變,兩個兒子是她最大的依仗,她不願意錯失時機,所以逼丈夫同他坦誠一切。
白若蘭骨子裡有些像是隋氏,表面溫柔可愛,卻在一些問題上不願意妥協。
隋氏盤算著稍後如何同白崇禮攤牌,他已經端著臉盆進了屋,說:“洗把臉吧。”
隋氏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說:“丫鬟呢?”